了這事?你心裡不會有陰影?最重要的,你能放下那個孩子?無論如何,那也是你的孩子。你能捨得把孩子交出去,這輩子都不再見?你真的相信那人出一千萬只是買一個孩子,相信他不會與你再有瓜葛?
在他們被彼此的聯盟感動之時,也再次陷入恓惶和疑慮。他們沉默對視許久,都希望在對方眼中找到答案,卻久久都沒有答案。
連續數日,蘇簡汐感覺自己狀態不佳,白天上班的時候,時常莫名感到疲累、嗜睡、渾身痠痛。種種不適持續出現,生理期也遲遲不到,她開始暗暗地緊張,暗暗地懷疑,難道是懷孕了?這怎麼可能?
這天早晨,她剛走進公司電梯,忽然聞到有人攜帶油膩的糕餅當作早餐,突然抑制不住地噁心起來。她強忍著,一直捱到出了電梯,直奔洗手間,在盥洗臺前劇烈地嘔吐起來。吐完了,反胃的感覺仍持續了好幾分鐘才慢慢平息。她只覺得渾身綿軟無力,扶著盥洗臺吃力地站著,心裡一片慌亂。
“怎麼了?不舒服嗎?”有人在旁邊問。
簡汐抬起頭,從鏡子裡看到Evelyn在她身旁。Evelyn伸手扶住她,又關切地問:“要不要請假去醫院看看?看你吐得厲害。”“不用,沒事。昨天吃壞了,腸胃炎。”簡汐胡亂解釋著,扯出一絲微笑。
“還是去看看吧。我跟Carmen打聲招呼,沒事的。或者我陪你一起去好了。”Evelyn像是真心為簡汐擔憂。
“真不用,我很好。謝謝你。”簡汐調勻呼吸,對Evelyn匆匆一笑,轉身往辦公室走去。Evelyn剛才看她的眼神讓她覺得有點害怕,似乎看穿了她的秘密。
她不想多事,更不想在公司惹出非議,只得強忍強撐,照常工作。
簡汐等到週末,才去醫院做了檢查。測試結果:陽性。
拿到報告單的時候,她全然呆住了。雖說已有一定的心理準備,但真把確鑿的事實擺在面前,她又有些不敢相信了。怎麼可能?這樣也可以懷孕?她與他並未實質性地完成那件事,她現在仍是女兒身,怎麼竟懷孕了?
這一刻,她的感受複雜極了,有些恐懼,有些疑慮,還有些茫然無措。
然後,當她的情緒平定下來,理智開始接受這件事後,她感受到的是喜悅,由心底裡慢慢滋生出來的,一波漫過一波的喜悅。
這不就是她想要的結果嗎?在情人節與他約會,在溫泉酒店靜候君臨,放下一切顧慮,甚至放棄自己始終堅持的守身信仰,不就是為了得到一個屬於他們倆的孩子嗎?即便他將來不在了,因為這個孩子,他的生命延續下來,仍然陪伴著她。她早已做好了這樣的決定,決定將此生奉獻給他。又有什麼可後悔的呢?
她不由得微笑了,腳步也輕快起來。她走出醫院的大門,走到街上,感覺自己像走進了童話裡的春天,手中那張化驗報告有如天國送來的獎章。
她身心充盈著喜樂,周遭整個世界都產生了細微的變化。風在微笑。天藍得透明。樹都開花了。她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愛的神奇力量。她愛他,愛腹中小小的孩子,愛整個世界。她沉浸在這種奇妙的感受中,整個人像是踏在雲端。
是的,不後悔。只有喜悅,無比的喜悅。
她以她自己的方式,許他終生。
轉眼到了四月初,清明時分。
照每年慣例,元深都會去城郊墓園看望長眠的父母。這年恰逢元深母親二十週年祭,亦是元深父親十週年祭,沈祥肅和沈慶歌都特地從美國趕來悼念。
其實,在元深看來,這本該是他獨自寄託哀思的時刻,和其他人都無甚關係。他不想鋪張,更不願造勢,便只攜沈家父女,帶了少量幾名隨從前往墓園。
元深八歲那年,母親在一場慘烈的車禍中去世。幼小的元深是那場車禍的唯一倖存者。救援趕到時,他還一直扯住血泊中的母親不肯撒手,直哭到昏厥。
他幾乎在一夜之間長大,從此開始了漫長的沉淪與叛逆。殘酷的青春期提前到達,並綿延無盡。
此刻,他望著墓碑上母親和父親的照片,心中平靜,只有一絲淡淡的哀傷。
細雨蕭瑟,一行人站在墓碑前垂首不語。簡單的儀式過後,元深讓沈慶歌陪父親先回車上去休息,他想獨自待會兒。
幾人先行離去。在墓園出口,沈慶歌駐足回首,望見斜風細雨中,元深一襲黑色風衣長身佇立,撐一把長柄黑傘。那真是一個哀傷的、孤寂的背影。沈慶歌輕嘆一聲,挽著沈祥肅往園外走去。
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