慮事不周,行事之莽撞直如倒退了十年;三則是意識到初塵是他的軟肋,關鍵時候也許足以致命。
傾之這一路行來順風順水,非是說沒有受過傷、遇過挫,而是所有的事情都能按照他預先的設想有條不紊地進行:想算計的算計得滴水不漏,想守護的守護得密不透風。但現在似乎走到了岔路口,有些東西脫離了掌控,有些事情已到了取捨的時刻。他從不覺得復仇可以不付出任何代價,但這代價絕對不該是初塵。
傾之心下煩悶,打馬向北,遠離喧囂人煙,向圭山、�Я稚畲Τ廴ァ�
山幽林靜,最適平心靜氣,葉間不時傳來的鳥鳴蟬叫非但不會攪擾心情,反而平添了幾分輕鬆愉悅和生氣。傾之想:日後定要與初塵隱居在這樣的地方。
傾之的夢想尚遙遙無期,他卻偶然遇見了隱居於此的樂昶。對於樂昶,傾之看不透:說他“是友”,他曾是商晟身邊的人,至今仍對這位陛下心懷敬意,贊其勤政愛民,堪比古之聖主明君;說他“是敵”,不論他那夜為何失手,終究算是救過自己一命,而之前之後他們都再無衝突。傾之只得四字,“似友非敵”。
有山間清新的空氣,有滿園紅綠的花草,有溪流水車,有青石翠竹,有酒有琴,有隻脾氣溫順、風度翩翩的大“貓”,還有個雖不能交心,但可以交談的朋友,傾之決定逗留幾日。可看著那株秋海棠和探尋不出任何蛛絲馬跡的樂昶的臉,他忽然意興闌珊:一花萬株,一人一命,是他莫名的妄想了。
“打擾樂兄多時,飯後我便出發。”早早將信送到渤瀛,也可早早回家。
樂昶一怔:原以為他會多賴幾日。“這麼快就走,不多留幾日?左右”——左右我一個人也很寂寞,不在乎多加一副碗筷,多添張嘴吃飯,而且還有人幫忙解決小青兒一日三餐的山雞野兔,你若留下,我實在求之不得。
可惜傾之聽不到樂昶的心聲,“不了,還有急事。”打斷了樂昶的挽留。
“如此”樂昶端起盛水的竹杯,“那我也不強留,以水代酒了。”
“多謝。”傾之舉杯相碰。末了他道:“這秋海棠,送給我吧。”記得有回大哥弄壞了他一盆紅色秋海棠,哄說要賠他一株,事後卻一直賴賬、不了了之了。
“好。”樂昶笑著答應。看來該還的,遲早要還。
作者有話要說:這文真的治癒系啊。
傳情
【章二十九】傳情
在傾之走後的第四十七天,初塵收到了從鈺京送來的一株秋海棠,紅色。不知是誰送的,沒有信,連口信也沒有。初塵捧著花盆左看右看俯看仰看——花葉底下行行墨跡工整清奇,與粗粗細細的葉脈相交相錯。透過光線,葉底碧透如玉,彷彿看得見那人專注而溫潤的臉。他提筆凝思,忽而眸光一柔,潤筆寫道:
“初五,大炎,又雨,疾,道阻。”
“露宿,踏雲夜驚,起視,月初虧,有螢火。”
“逢故人,有一虎,舉止甚趣。”
“胭脂新釀,味薄,不醉。”
“夜遇‘鬼’,乃書生,問之,答曰‘為娘子逐’,其悍也如此。”
初塵起先看到傾之所述的點滴瑣事趣事臉上微笑不由放大,可到了這出“懦夫悍婦”,她蛾眉輕攏:“其悍也如此”,他該不會是以此暗諷她素日做派嬌悍吧?
“小氣!”初塵輕哼。心道真該把花家的“三木堂”響噹噹地立起來,給後代子孫樹個榜樣,免得她白擔了“其悍也如此”的名。對,就這麼幹——初塵抿嘴偷笑,又愉悅起來,翻開手邊一片葉——“偶得秋海棠,又名相思草、斷腸花。”
相思斷腸嗎?初塵嗅到一股極濃的怪味兒,顰眉:這話說得也太無病呻吟。她與傾之相識四載有餘,聚少離多、山長水闊的日子不是沒有經歷過,甚至一兩次擦著生離死別,可初塵堅持認為自己不知相思為何物——她只知道想念。
“小姐,什麼東西?給我看看。”小花兒放下藥碗就要來搶那盆秋海棠。
初塵先是感慨了一下那股怪味兒不是,或者不只是從傾之的文字間散發出來的,而是確確實實的,然後便以比小花兒更加敏捷的身手將花盆攬在懷裡,瞪她:“不給!”——這可是情書,小丫頭不懂事看什麼看?沒得看亂了心性。
小花兒撅嘴道:“有什麼嘛。”一副“愛給不給,我不稀罕”的模樣。初塵這邊剛鬆了口氣,卻瞥見小花兒眼睛一亮,趁她不備撲了上來——原是一招欲擒故縱。幸而初塵也是習過武的,尤其於躲避之術,傾之當年教得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