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兒”的老虎,他怎麼忘了?
聽到主人的聲音,老虎眼睛裡流露出明顯的迷茫,曲起的前腿停在半空在進退間猶豫,直到又聽到門外一聲“小青兒”它才退了兩步,轉身,一躬背,躍出門去。傾之鬆了口氣,坐了片刻,正欲掀被起身,手抓著洗得泛白的藍布面被子時卻恍然大悟的笑了:老虎不是對他感興趣,而是因為他蓋著樂昶的被子,被誤以為是它主人了。傾之想:說不準小青兒每天都是將樂昶舔醒,然後撲上去給他個早安問候呢。如此說來他不險些成了用老虎口涎洗臉的倒黴主人的倒黴替身?
樂昶那句“小青兒”還真是適時——傾之想。可轉念又想:是樂昶不知道他的老虎認氣味不認長相,還是故意戲弄於他?不管怎樣,為了彌補自己一大清早“受了驚嚇”,傾之決定留下來多蹭幾頓飯彌補。
晨風舒爽,傾之將外衣搭在手臂上,只穿了中衣站在門口。樂昶身著粗布白衣,正在澆水鬆土、修枝打梢,侍弄他那滿園的花草。角落裡小青兒扳著只山雞啃得津津有味,不時聳肩蹬腿對著只死物做抓撲的動作。趴著吃、躺著吃、擰著吃,歡得像個沒點正樣兒的頑劣孩童,出人意料,竟也與這平和寧靜的畫面十分融洽。傾之走到樂昶身後。“起了?”樂昶也不回頭,“等我收拾好了就吃飯。”
傾之見樂昶這一院子的花,揣度不急,便穿上外衣道:“我去餵馬。”
出門領著踏雲溜了一圈,又引它去溪邊喝水,仍舊牽回來拴在原處。踏雲見主人要走,咬著不放。傾之百般哄說無果,無奈之下只好解下韁繩,卸下鞍韉,拍拍馬屁股道:“不許跑得太遠,別讓狼吃了。”踏雲聽前一句似乎很是高興,聽後一句卻立刻讓傾之見識了什麼叫做“馬臉”。傾之笑了起來,“好好,知道你能幹,跑得快,去玩吧。”踏雲這才喜滋滋“嘚嘚”跑遠。傾之將馬鞍馬鐙等放在樹下,又從布袋裡取出幾隻蘿蔔堆在一邊——等踏雲玩累了回來當做點心。
轉了一圈回來,樂昶才剛剛忙完,蹲在池邊洗手。
後院水車汲上來的水透過竹管引至前院,流進青石砌成的三尺見方的水池,再被一條人工開挖的溝渠引回溪中,很是乾淨方便。樂昶聽傾之回來,捧起放在水池邊的一盆秋海棠笑問道:“這花開得怎麼樣?”
那是一株紅色秋海棠,顏色很正,花瓣重重疊疊,正面好似短絨,背面稍暗而有光澤。花莖青翠、通透如玉,葉片油綠、光亮似緞。
帶著晨露,紅色綠色更加鮮豔可愛。
傾之怔住。樂昶蹙眉,捧著花盆左看右看,起身疑惑道:“這花雖好,也不至於讓你說不出話吧?”傾之搖頭,“我小時候也種過這種花,一時恍惚了。”
“噢。”樂昶點頭,表示理解。傾之又道:“但後來被人拔了。”眼睛一轉不轉的盯著樂昶,似乎想抓到什麼細節,而究竟是什麼,他又不知道。
“啊?”樂昶驚訝,“什麼人拔的?”在錦都王宮傾之二公子雖算不上數一數二,但也絕對是數三數四的人物,什麼人那麼大膽敢欺負他?
沒有捕捉到絲毫異樣的傾之淡淡的失落,“我哥哥。”他道。沒有再看樂昶一眼,先一步進了房間,也因此錯過了樂昶悵然若失卻又欣慰微笑的表情。
樂昶將几案上的茉莉換成了秋海棠。朝食依舊是簡單的米粥、素菜。
傾之此來鈺京是為了初塵。他不是粗心的人,初塵心神恍惚、夜不能寐他有察覺。心知從初塵口中問不出什麼,他直接去明燭園找了薄清揚。後者倒是爽快,將二人當日交談的內容如實相告,包括她給初塵看了季嫵的信——事已至此,薄清揚是篤定了花傾之除了冷落並拿她無法,何況她懷了他的孩子。
果然這是“病症”所在,正應了傾之的推測。有些棘手:他不可能背棄初塵,而商晟也絕不可能重用渤瀛侯的女婿。在渤瀛和錦都之間,商晟的選擇是渤瀛。而在初塵和復仇計劃之間,傾之猶豫。能盤活這局棋的,傾之只想到了一個人——季嫵。所以簡單安排了家中事務,隻身來到鈺京。然而人已在執策門下時傾之忽然改變了主意:他去與季嫵討價還價,談成了自然歡喜,若談不成呢?他這次來得確實草率了——若談不成只能讓季嫵看明白他對初塵的感情之重、割捨之難,日後想退一步另做安排都恐不易。他不該昏頭昏腦的冒這個險。
有時愈要保護一個人,就愈要表現的她(他)對自己無足輕重。道理明白了,問題卻沒有解決,反而更添煩悶:一是撂下諸多事務,拋下家中妻妹,卻只是白跑一趟,著實令人懊惱;二是深責自己近來心浮氣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