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餘那名砦人扶著二人來在上坪最上層臺,議事廳前婦孺見只得三人回來,又見二人如此,個個驚恐。曉月分人群撲來,見折翎受創百餘,心中疼痛,眼淚如斷線珠子般滑落下來。折翎強笑示意無事,轉頭問趙破道:「趙兄,議事廳內可埋有火藥麼?」
趙破後心中了支箭,入肉頗深、疼痛難當、氣息不暢,聞聽折翎詢問,知他心意,點頭斷續道:「廳左石鎖旁牆上,右數第三塊磚後,便是安好的引信。不能使我孟門歷代門主靈位及長公主屍身落在金人之手!」言罷,瞑目昏昏。
折翎拍了拍曉月手背,囑咐道:「去點燃引信,毀了議事廳。」頓了頓又道:「我在此處等你,待你回來,一同上路!」曉月聞言,心中喜悅竟大過悲苦難過,帶著滿臉淚珠,展顏一笑,也不顧眾人在場,在折翎面頰上親了一口,轉身向議事廳跑去。
場間一眾婦孺聞聽折趙二人說話,知死期將近,流淚不止,悲聲大作。未久,只聽一聲巨響,議事廳轟然倒塌。餘音尚在,大隊金兵已上了層臺。陣列兩分,讓出一乘軟榻,榻上人禿辮稠髯,正是完顏宗弼。
完顏宗弼環視場間,哈哈大笑,牽動肺腑傷勢亦絲毫不顧,咳了幾聲又笑,神情歡愉之極。片刻笑收,平復了喘息,戟指折翎道:「我這便要入蜀,看你還如何阻我!此處婦人,恰好補做我軍中奴僕。待殺了你後,先使我女真兒郎歡愉一夜!」言罷,又是一陣大笑。
場間婦人聞完顏宗弼之語,心內恐懼,紛紛號哭。折翎忿怒,掙扎欲起,卻終是傷勢太重,力不能支。完顏宗弼一直緊盯折翎,見他無能為,不屑一哂,下令道:「砦中男丁,不論長幼,盡數屠戮!將婦人捆縛,待夜間取樂!」
金兵聞令大喜,正要上前,忽有一卒急匆匆奔上層臺,口中大聲叫嚷。金兵聞聲,人人色變,俱向完顏宗弼望去。完顏宗弼聞報,凝眉怒目,大吼道:「休得慌亂!先屠盡砦人!不論男女,一概誅戮!」
完顏宗弼吼聲未落,遠處傳來一聲長嘯,聲似龍吟,清亮悠長。在場眾人,無論金宋,皆愕然望去。只見有一人正在中坪上騰挪飛躍、斬殺金兵。只十數息,已近在咫尺。來人見金兵在望,擁圍中有一金將坐在軟榻之上,料想定是金人首領,遂一面飛掠一面揚聲道:「京兆王中孚在此,兀那金狗,納命來!」
親衛金兵再也顧不得場間砦眾,紛紛轉身,舉刀兵相對。弓箭手箭才上弦,王三已來在切近,手中劍劈刺挑格,直殺得金兵人仰馬翻。完顏宗弼適才聽了兵卒報來訊息,本就有些心神不定,又加一日之內三次受刺,一時心驚膽戰,急令道:「撤軍,出山!」眾軍聞令,心中皆是一輕,遮護著完顏宗弼,一步步往坪下退去。
王三急趕了百餘里山路,又自眾軍中殺來,已餘力不多。此刻見金兵退卻,也不攔阻,橫劍當胸讓在一邊。待金兵退盡,來在折趙二人面前,先點了二人穴道稍為止血,才抱拳問道:「敢問哪位是折翎折大哥!」
折翎見他退金兵救了眾人,又見他年紀輕輕武功便如此高強,心中敬佩,忙忍痛勉強還禮道:「在下便是折翎,不知英雄如何稱呼?」
王三聞折翎答話喜動顏色,蹲踞執折翎手道:「折大哥,我是安鴻師弟王三。奉吳玠吳經略之命,與楊政將軍一道,來援助諸葛砦的。此刻楊將軍帶兵在玉壘關大路截斷了金人糧道,我與數百精兵一同先行趕來。」說到此處,四下打量了一番,問道:「我師兄現在何處?莫非還沒回來麼?」
王三言一出口,折翎心中便是一陣糾痛,悲切道:「二弟為救砦子,入萬軍刺殺完顏宗弼,功敗垂成,被被亂槍刺死了!」
王三聞言驚愕,繼而怒火填膺,起身問道:「那完顏宗弼現在何處?」
折翎道:「適才軟榻上那鬍鬚絡腮的金人便是!王三兄弟,金兵勢眾,不可」話未說完,王三已痛悔捶胸道:「我竟將他放走!折大哥在此稍待,我去取了那廝狗頭便來!」言罷,飛掠而去。
折翎剛看過他廝殺,知他武功非凡,但恐他寡不敵眾,心中暗自擔憂,轉念又思及安鴻大仇許是可報,不由又生了些歡喜。曉月見他面上陰晴不定,心中不安,捏了捏他大手,含情而視。折翎醒過神來,對曉月一笑,正欲安慰她幾句,一旁一直昏昏不動的趙破忽問道:「將軍,金兵可退去了麼?」
折翎示意曉月攙扶,挪到趙破身旁,答道:「趙兄放心吧!金兵已然退去了!」
趙破緩緩嘆了口氣,喃喃道:「那便好,那便好!」停了片刻,又道:「將軍,我心中有一事,如今該是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