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的微帶苦味的橘香,宮裡是不用橘香做薰衣香料的,大約是因為這太平民,但是皇帝在季衡身上聞到,只覺得這就如自己的感情,那麼清新宜人,又那麼的甘後回苦。
皇帝不想再和季衡吵架,怕他又因激動而難受,但他也不想離開,所以就只是站在那裡,之後看季衡沒什麼事了,他甚至就拿起季衡寫的稿子看起來,季衡寫好的稿子少,但是作為草稿亂寫亂畫的紙張卻多,夠皇帝翻看一陣的。
太醫院距離蘭臺閣不近,所以翁太醫即使跟著侍衛一路小跑而來,但是也花費了些時辰。
柳升見到他,趕緊對房裡通報道,“皇上,太醫院翁大人到了。”
皇帝聽到,就說,“進來。”
於是柳升趕緊將翁太醫領進了房裡,翁太醫接過醫童手裡的診箱,走到了皇帝跟前去,先對皇帝行了禮,然後看到坐在了椅子上的季衡,又對他問了安。
翁太醫對季衡和皇帝之間的曖昧關係是很瞭解的,此時見到季衡坐皇帝站也並不覺得詫異。
皇帝擔心季衡身體,就吩咐道,“趕緊為君卿診脈,方才他突然就臉色變得蒼白,又出冷汗,還身子發軟,一味想吐,但又沒吐出什麼來。”
翁太醫心想這是中暑的表現,不過他又有些詫異,因為房裡並不熱,他從皇帝的語言判斷季衡是身子太弱,所以熱一點就容易中暑。
太醫都是要穩重的,而且每句話都要慎之又慎,所以他喏喏應了皇帝,就擺出脈枕放在椅子扶手上,讓季衡放了手腕後,他就是半跪著給季衡診起脈來。
季衡最近身體羸弱,加上前段時間瘦下去的沒有怎麼長回來,所以手腕顯得非常纖細,又白膩得過分,翁太醫搭上去,略微有點奇怪,因為季衡以前身體很冷,觸上去像觸了玉,但是這次卻是有些暖的,比以前體溫稍高,他沉吟著診了好一陣,越診心裡越是驚訝疑惑,他將這次的脈象和以前給季衡診的脈象做對比和印證,心裡閃過了不少判斷,但是面上卻只是沉吟著,他一會兒又拿著脈枕放到季衡右手邊去,然後又診起右手脈來。
翁太醫實在是覺得季衡有這脈象十分之怪,以前他就發現了,但是怕說錯,所以從來不敢亂髮言,這次他沉吟得過久了,皇帝突然打斷了他的沉吟,“怎麼診這麼久。”
語帶不滿之意。
翁太醫被驚了一下,臉上神色也有些複雜之意,皇帝又問,“是怎麼了?”
翁太醫嘴唇動了動,似是不好回答,最後卻只是說,“當是暑熱之故,季大人只是中暑了,但是季大人身子弱,身體本就虛寒,卻不宜用降暑之藥,微臣為季大人刮痧就好了。”
季衡覺得這也最好,他不大想吃藥,最近也不知怎麼了,聞到藥味就覺得難受,舌頭沾上一點藥,就覺得藥刺激得他舌頭髮麻發痛,明明是以前喝慣了的也是如此,不知怎麼就對藥物和食物的敏感性都變高了,而且挑剔得很。
且還非常喜歡柑橘味的薰香,其他味道的薰香則是聞起來就總覺得頭暈。
季衡卻不好將這些症狀在此時說給翁太醫聽,因為皇帝在旁邊,他聽到了只會大驚小怪。
季衡挽起了衣裳袖子,露出一段雪白的手臂來,翁太醫診箱裡東西齊備,大約是最近中暑人多,故而備有刮痧板,拿出來後,又用布巾擦了,就開始為季衡刮痧,季衡一被刮到就覺得痛得難以忍受,好在是忍住了,但是眉頭卻狠狠皺了起來,翁太醫颳了一陣,卻未見出痧,他心裡更是詫異了,便換了另一隻手臂刮,季衡這次覺得更痛,即使咬著牙也痛得幾聲低吟,皇帝看到,就說,“好了,你力氣用太大。”
翁太醫只好停了下來,看季衡忍痛能力十分差,就只好算了,季衡痛了一會兒,倒覺得精神好了很多,便謝了翁太醫。
皇帝心思活,之前季衡說是中暑,他也就沒想其他,此時看翁太醫給季衡診脈,卻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皇帝心裡有了一個猜測,一向鎮定得心如被凍結一般的人,此時則是心臟咚咚咚狂跳跳起來,他沒有再在季衡面前惹他厭煩,翁太醫告退的時候,他也就走了。
出了集史閣,劉大人還等在那裡,但是皇帝行走如風,飛快地走了,他連一句話都沒搭上,只好去季衡所在的房間,這時候宋大人也回去了,宋大人目光閃爍,對季衡欲言又止,季衡只是勉強對他笑笑,也不做解釋。
而劉大人,季衡也只是對他有氣無力地笑笑罷了。
皇帝讓翁大人跟著自己,翁大人還在揣測季衡的身體之事,一路躬身垂頭,跟在皇帝的御輦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