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一派祥和。
唯獨瞎了一隻眼的御殿炎將軍嘴角瞥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這時有宦官中氣十足字腔渾圓,“陛下駕到——”
臣子神色一凜,姿態更加謙恭。梵陽皇帝啊,一國之君。
宦官小步快趨,站在群臣之前,大聲說道:“陛下旨意,皇子公主面聖不跪,御殿月華後面聖不跪,御殿炎將軍面聖不跪!”
三不跪!
三位皇子一位公主,只有大皇子在,二皇子三皇子還有寧正公主未歸。皇子公主面聖不跪,情理之中。另兩位也可不跪,可就意味深長了。
面聖不跪,這可是頭一遭,比賜劍賜馬賜宅子都來的震撼人心。帝國大難當頭,陛下當真要對這兩人授命危難間?
可保不準又會是卸磨殺驢的下場啊,薄涼莫過帝王家。
兩列臣子整齊打千,衣袍攢動,屈膝跪下,五體投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走上皇座,九五龍袍璀璨耀眼。提膝緩緩入座,居高臨下。
天下大才入吾轂,氣吞山河勢如虎,皇甫氏家國家天下。
御殿月華後微微彎腰頜首,以示敬意。御殿炎將軍眼神肅殺,腰桿挺直如一柄長槍。背後群臣下跪叩首,畢恭畢敬。
皇座之上,皇帝俯覽群臣,神情玩味。
第54章 可憐焦土,悲乎浮屠
“諸卿平身。”皇帝聲若洪鐘。
一覽群臣,少了很多面孔。滄海軍都統李暹,二皇子三皇子還有寧正,甚至常年跟隨皇帝身邊的郭阿蒙也不在。看來這次急詔真是太急了,不過並不影響皇帝心情,本來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不論是夢陽入侵,亦或是這幾個沒能趕來的大臣。皇帝隱在平天冠冕珠簾後的眼睛微微瞥了左右文武之首的月華候和炎將軍一眼,有這兩人在,梵陽大局安定。
本該低頭聽旨的陸妙柏突然抬起頭,狹長鳳眼與皇帝目光對視,猶如電光一閃,又低下頭去。
皇帝手搭在皇座上,脊背挺直,手指輕叩,轉頭對身邊的大太監吩咐。太監上前一步,從袖中掏出明顯是事先草擬好的聖旨,展開讀道:“夢陽無道,侵我梵陽,屠戮百姓,朕甚心憂。為抵狼豺,擢御殿炎將軍尹蒼炎為兵部尚書,戰時兵馬大元帥,統領梵陽軍政,擢滄海軍都統李暹兵部侍郎,輔兵部軍政,擢御殿月華後太史太傅,殿閣上祭酒,黃門大學究。削青河郡郡守官職,斬青河郡駐兵校尉,翫忽職守,是為死罪。欽此!”
群臣如炸了窩的馬蜂。
皇帝這道聖旨明顯是早就草擬好的,這一系列人事變動眼花繚亂,將本已官到極致的御殿月華候和御殿炎將軍再次推到浪尖。
當真是對二十年前的動亂既往不咎麼?
再看兩人,皆神態平和,已經接受皇帝臨危受命,也是放下糾葛,一心輔國。
君臣祥和,一片太平,就算夢陽再強,梵陽已然不亂,又有何懼?
陛下這道聖旨早有準備,估摸著也是料到夢陽狼子野心,梵陽不是在打無準備之仗。回頭再看御殿月華候之前一系列變革,群臣終於釋然,能一回國便被陛下重用,月華候確有過人之處。
“諸卿說說,此次夢陽突襲梵陽,屠戮子民十萬,有何良策?”皇帝輕聲說道。
“打!狠狠打回去!讓夢陽狗知道疼!”一位乾瘦老臣上前一步,擼起袖子狠狠揮著拳頭,咬牙切齒道。他乾瘦胳膊上骨頭楞子分明,皺巴巴的皮下青筋畢露。
“哦?”皇帝神情玩味,“禮部尚書魏大人,主張以戰止戰?”
“對!就是以戰止戰!”老頭鬍子抖著,撅著嘴唇如一隻金魚,“先帝在位時,我梵陽南征蠻夷,東平倭寇,西南平匪,八方來朝,安有小鬼叫囂?今之梵陽,靡靡噩噩,學不知進,兵不知練,商不知儉,農不知勤,此乃梵陽之難,此乃梵陽大劫——”
“魏大人別說了快快退下”有人悄悄扯了扯老尚書的官補子,試圖讓老頭退下——陛下臉色已經不好看了。誰料老頭竟是越說越激動,更進一步,說道:“老臣侍奉先帝二十年,侍奉陛下二十年,空活古稀,為官四十載,臣斗膽直言,二十年前是陛下錯了,是陛下錯了啊,今夢陽屠戮,是懲戒陛下當年之過,陛下無論如何,也要重振風骨,重振梵陽武威,景瀾始帝以武立國,到了陛下這一代,怎麼就淪為受人欺辱了?”
不少臣子心裡都在點頭,禮部尚書這一番話說的的確實在,可他說錯了場合。這些話本就不該說出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