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冥皇不動聲色地道:“千島盟乃我大冥夙敵,這次竟直入禪都,野心昭然,還有何喜可言?”
“千島盟之禍已非一日,而且有如頑疾,一日不根除,便痛癢一日,今日之事,只能算是舊疾復發,算不得新病,自然不必為之太過傷神。而有千島盟這一對頭,至少可以讓坐忘城暫時不起叛逆之心,這樣,冥皇就有時間對坐忘城施以釜底抽薪之計了。”
冥皇饒有興致地道:“本皇倒想聽聽這‘釜底抽薪’之計如何個抽法!”
天司命胸有成竹地道:“坐忘城有四大尉將,還有乘風宮兩位統領,以及乘風宮總管。如今殞驚天已死,四尉將中有一人已在與卜城一戰中戰亡,兩位乘風宮侍衛統領有一人則身在禪都,坐忘城內身份較高的只剩下三尉將、一總管、一統領,為了來禪都迎殞驚天回坐忘城,近日必然還有一人會奔赴禪都。這時,聖皇只要在剩下的四人立一人為坐忘城城主,因屆時坐忘城內重要人物已只剩三四人,這時將很難有人反對。木已成舟後,新任城主即蒙皇恩,又愛惜自己新得的城主之位,決不可能敢對聖皇起叛逆之心,因為失去了聖皇的支援,他無法成為城主!這時,如果聖皇還有什麼不放心,就可以一心一意對付疏落在外的幾個來自坐忘城的散兵遊勇,他們即使再有本領,失去了坐忘城的支援,有如孤雁,何足道哉?”
冥皇哈哈一笑,道:“果然是好計!既可保坐忘城平穩,樂土平安,又可除去本皇心腹之患,能出此奇計者,除了本皇的天司命,又有何人?”
他笑容一止,目光直視天司命,雙目炯然:“依你看,坐忘城新任城主,應選擇什麼人?”
“稟奏聖皇,臣早已想好,坐忘城乘風宮貝總管乃上上人選。”天司命道。
冥皇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沉吟片刻,緩緩地道:“好,就依你之意,封此人為坐忘城新任城主!”
“臣還有一個請求。”天司命又道。
冥皇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以指輕叩案几,道:“你說吧。”
“臣以為無論殞驚天生前忠奸如何,畢竟已為鬼魂,聖皇皇恩浩蕩,廣被萬民傳頌,何不傳令不再追究殞驚天叛逆之罪,並對殞驚天家人予以寬恤厚待?”
冥皇目光倏然冷如鋒刃!他冷冷一笑,道:“不追究殞驚天叛逆之罪?那豈非等於告訴樂土萬民兵圍坐忘城、擒殺殞驚天乃本皇的失察?哼,為顧全大局,本皇讓他能夠安葬故土已夠寬宏大度了。”
“可是”
冥皇一下子截住了天司命的話:“你不必多說了,本皇心意已決。據說殞驚天僅有一女,城主之位又落入他人手中,還有什麼可以擔憂的?二百司殺驃騎的死,必須有一人承擔其責!”
天司命不再多說什麼,冥皇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殞驚天已死,就由他承擔二百司殺驃騎被殺的責任,死人是不會抗辯的。
沒有人比天司命更明白“王道”意味著什麼了,整個大冥王朝的綱紀律令都出自他之手,而所有的綱紀律令無非都是為維護王者之道,掩飾“王道”後或多或少的血腥痕跡。
小夭自暈迷後,高燒不退,神志迷糊,直到戰傳說返回天司祿府,仍是如此。天司祿府早已找來了郎中,小夭的“孕婦”身份自然再也掩飾不住了,好在天司祿府請來的郎中十分識趣,知道宦門深似海的道理,不多問一句與他分內無關的事。
爻意見了戰傳說,便向他投來詢問的目光。
戰傳說知其心意,心情沉重地點了點頭。有外人在場,他們也不便多說什麼。
戰傳說心知小夭只是鬱氣內積而昏迷,無甚大礙,當下握住了小夭右手,掌心對抵,將自己的浩然真氣源源匯入小夭體內。
過了一陣子,小夭漸漸地平復下來,呼吸也不再如先前那麼急促,她輕輕地咳嗽了一聲,終於醒轉過來。
小夭徐徐睜開雙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戰傳說、爻意關切焦慮的眼神,無助的心在感受到關護後,反而備感心酸,不由眼圈一紅,緊抓著戰傳說的手,低聲道:“我爹怎樣了?他不會有事的,對不對?對不對?”
戰傳說幾乎難以與她那企盼的眼神對視,更不忍心將殘酷的現實告訴她。
小夭從他的神色中讀懂了一切,她緩緩地閉上雙眼,淚水滾滾而出,她的雙手用力地抓著戰傳說的手,指甲深深地陷入他的肌膚,鮮血淋漓。
她的身軀如秋風中無助的秋葉般,劇烈戰慄著,卻無論如何也不肯哭出聲來,死死地咬著下唇,直至咬破了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