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說到“欒師叔”時,石敢當腦海中便浮現出了一個五短身材、闊口闊臉的人的形象,此人名為欒大。欒大應該比已經自殺的白中貽大上幾歲,不難猜知這欒大如今應與白中貽一樣,是藍傾城的心腹。
“看來,自從自己被藍傾城在宴席中猝然發難困於清晏壇之後,道宗的確有人一直想將我救出。”石敢當心頭不無感慨。
石敢當想了想,對那兩人道:“是藍傾城讓你們守在這兒的?”
“是宗主吩咐的。”宗主兩字,咬得很重。
石敢當淡淡一笑,道:“你們自忖能夠困得住我嗎?”
二人一怔,呆了呆,方肅然道:“宗主之命,我們誓死全力以赴便是!”神色變得有些警惕了。
石敢當喟然一嘆,仰首嘆道:“藍傾城啊藍傾城,你明知老夫決不忍心對付道宗弟子,所以可以毫無顧忌”
“嘿嘿,僅憑几句話就想收買人心?”忽聞有人冷笑,隨後便見一矮胖老者自拐角處慢慢走出,氣定神閒,目光投向石敢當這邊,邊走邊道,“你可以不顧道宗大局安穩,悄然離開道宗,一去二十載,你就是道宗最大的叛逆者!根本沒有權力再對道宗的事妄加指點!”
“是鄂師兄”出現在石敢當面前的人,論輩分,石敢當該稱他為師兄,名為鄂蟾。此人右手殘缺二指,這事與石敢當有關聯。
原來,當年鄂蟾在同一輩的道宗弟子中,是年齡最大的一個,當他得知宗主之位即將傳與石敢當時,心中很是不忿,所以就私下裡糾結了一些同門,要壞石敢當的好事。
沒想到他還沒能有什麼舉動,事情就敗露,石敢當的師父——也就是當時的道宗宗主堯師雖然沒有加以懲罰,但鄂蟾的師父,亦即石敢當的一位師伯卻一怒之下,令鄂蟾自斬右手二指。
雖然這只是外傷,但鄂蟾的兵器是劍,自斬右手二指之後,就再也無法用劍了,所以這種懲罰也不能說不重。
鄂蟾自斬二指之後,幾乎就成了半個廢人,從此變得規矩了許多,石敢當成為宗主之後,他再也沒有給石敢當添亂。
現在,比石敢當高一輩分的人,都已作古了,鄂蟾就是道宗年歲最大的人,不過表面看起來卻並不比石敢當更蒼老。
“將宗主之位傳給你根本就是一個錯誤!你與令師都是道宗的罪人!”鄂蟾年歲大了,火氣反而也大了,目光咄咄逼人。
“不錯!我的確有愧於道宗,但真正有罪者卻是另有他人,便是藍傾城!鄂師兄,我石敢當有罪,可以一死以謝道宗上下,但我希望在死之前,能讓諸位知道藍傾城的真面目,他已將整個道宗出賣!”
鄂蟾哈哈大笑,笑罷方道:“我知道你是不甘心失去宗主的位置,才惡言中傷藍宗主,你以為現在還有人會信你的話嗎?不錯,是有幾個頑冥不化的人還想追隨你,但他們只是螳臂當車!”
說到這兒,他一指身後,道:“你聽吧,一切都很平靜,想要見你的人都已被制伏,他們違抗藍宗主之令,會遭到嚴懲。石敢當,你根本已迴天無力!”
那邊的金鐵交鳴聲果然靜了下來,鄂蟾所說的也多半屬實。藍傾城在道宗已是隻手遮天,有誰能夠撥開重重迷霧?
石敢當這時才意識到沒有能夠阻止白中貽自殺是件多麼遺憾的事情,若是能夠阻止白中貽,讓他把真相揭穿那該多好。
石敢當實在不明白,白中貽既然不怕死亡,為什麼卻不敢面對藍傾城?
而眼前的鄂蟾究竟是被藍傾城矇在鼓裡,還是早已知道藍傾城已屈服於術宗這件事?
鄂蟾慢慢地向石敢當走近,沉聲道:“你不是說要以死向道宗上下謝罪嗎?真是讓人佩服!現在你就可以做到了,怎嗎?又改變主意捨不得死了?來人!把那些想見他們的老宗主的傢伙帶過來,讓他們見識見識他們的老宗主是如何的貪生怕死,口是心非!”
一陣吵嚷喝罵聲中,只見有五名年歲較大的道宗弟子被堅韌無比的牛皮繩捆綁著,在幾名比他們年輕許多的道宗弟子的推搡下,出現在石敢當面前,那五人無不是渾身浴血。
石敢當目光在五人身上一一掃過,每一張面孔都依稀熟悉,但二十載過去了,他們已不再年輕。
當石敢當的目光與他們的目光相遇時,心頭一陣酸楚。照理,以這五人的年齡,在道宗應該有一定的地位了,但在石敢當剛回道宗的那次宴席上,石敢當沒有見到這五人中的任何一人,由此可見他們一直備受藍傾城壓制,根本沒有什麼地位可言。至於他們為何被壓制,自是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