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家裡的,給得多了他們反不高興。我跟我姐有個兩絡也就足夠了。那三個崑崙奴,就句不好聽的,誰家裡還給奴隸發月錢的,娘子既說了,一個月每人給他們十個錢也就是了,果然忠心做事,等大了些再添也不遲。這麼算下來一個月也就三貫兩絡三十個錢,一年也就三十八貫七絡六個錢。到於家中的吃穿開銷,除了豬肉並醬、醋、茶、鹽之類要花幾絡錢,其餘咱們地裡都有的。因此算下來一年咱們的花銷滿打滿算有一百貫也就夠使了。”
潤娘聽他報數字,腦子都聽得抽筋了,緩了緩神才問道:“你只算了吃呢,穿呢?”
知盛回道:“上好的棉布一尺是二十五個錢,細葛布是十八個錢,粗葛布是十五個錢------”
潤娘聽他又要長篇大論的同自己報數目字,忙擺手阻道:“一個數目字,聽得我腦瓜子疼,你只告訴我,咱們一家人一年的衣裳要花多少錢就是了。”
“多不過一貫。”
潤娘再次張大了嘴:“才這麼點?”
秋禾撇嘴道:“娘子真是好笑,咱們又不穿綢披緞的。在這村裡我也沒見幾個有一身一身的上好棉布衣裳。到了夏天,這村裡有幾個男子還穿棉布衫子的,不都是一件背褡罷了,女人們就都是葛麻的,又便宜又涼快。”
潤娘被她抻得有些訕訕的,嘟囔道:“我這不是不曉得麼。”
“其實,一貫錢都是多的,咱們知自家地裡也種棉花,到明年帳算得細了,除了錢倒要叫他們按老樟窩子的例,交些東西上來的才是。”
潤娘擺了擺手,道:“這細帳你不要同我說,你自己算去就是了。月錢也按你說的辦,你先給你爹說一聲,他若是不答應,你細細把道理講給他。再有就是-----”潤娘扯起一抹冷笑:“咱們人也買來了,家裡的事也擺弄清楚了,等天晴了,也該去望望咱們姑奶奶了。”
正文 十七、寶妞
潤孃的月錢“制度”一出臺,便遭到了華老夫婦的強烈反對,潤娘磨破了嘴皮子才算說動了,不過二老還是對那三個崑崙奴每月拿三十錢,心裡總不大舒服,潤娘只得同他們說,家裡人人都有,偏不給他們,時日久了難免生出怨恨來,左不過也就幾十錢的事。幸虧知盛將各檔的月錢都定很低,潤娘同華老婦說的時候,只報了每個月的數目,他們聽著也就三貫多錢,雖是不答應,可經不住潤娘大道理滿天,商量來商量去,最終酌減了鐵貴夫婦倆一絡錢,他們方心不甘情不願的應了下來,等他們過後算出總帳來,雖是肉疼,也不好駁回了。
進得十一月,家裡租子都收齊了,再沒甚麼事了。雖前幾日又下了場雪,因連著幾日天氣晴好,路上的積雪都烊得差不多了,潤娘便打發華嬸同易嫂子帶了鐵貴大奎兩人空著手去劉家看喜哥,臨走時華嬸直說空雙手不好看,潤娘便交了三貫錢給華嬸,讓她把這錢偷偷塞給喜哥。華嬸還想捎一隻雞,一袋子冬筍去,被潤娘硬攔了下來,說前兩回已經讓他們揀了便宜了,這一翻斷不能再白送東西了。
華嬸聽她這麼說,也只得罷了,與易嫂子坐上車向老樟窩子去了。潤娘與秋禾送至門口,目送騾車遠去,秋禾問道:“娘子,你說嬸子她們見得著姑奶奶麼?”
潤娘從藕色的手筒裡伸出手,掠了掠鬢邊被風吹亂的碎髮,道:“見不著。”
秋禾不解道:“既見不著,這大冷天的何必叫嬸子她們白跑一趟。”
潤娘睨了她一眼,丟下一句:“自己想。”便轉身進去了。
秋禾咬著下嘴唇,歪著腦袋想了半日,還是迷惑,恰巧知盛走了出來,見她在門口站著,便道:“你只管在風口上站著做甚?”
秋禾竟不理他,給了他一個白眼,便進內院去了。她進得正屋裡間,只見周慎坐在下首炕上描紅,潤娘同知芳擠在一處做針錢,因炕幾擺了紙筆線筐,前朝新賣的那個剔彩攢盒便移到窗臺上擱著,裡頭的各色果脯蜜餞在日頭底越發顯得顏色嬌豔,而山核桃松子之類的炒貨也越發的油潤。潤娘不時的撿一枚梅子含在嘴裡,經過這些日子,她的活計雖趕不上知芳,倒也不比秋禾差甚麼了,也做得了一件小棉衫了,如今正學著做褲子呢。見秋禾進來,便含含糊糊的道:“這裡不用你,到廚裡給媽媽幫手去。”秋禾應了正要出去,忽聽後院傳來一道甜糯的女童音:“三郎,三郎,你在家麼?”
眾人一聽這聲,便知是隔壁孫家的小孫女寶妞。潤娘吐了核向周慎笑道:“你姐姐來了呢。”
周慎瞪了嫂子一眼,氣惱道:“她不過是大了我一個月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