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對方知道用火攻來開啟進港的道路,那麼破浪錐的位置想必也知道了,這些不能移動的東西在那裡都立了七百年了。船帆上的花紋是青翼,是羽族翼氏斯達克家族的家徽。那些是船頭安放了炮弩的戰船,他們是來進攻的。”古月衣低聲說著,轉身看自己的副將,“傳令,全體檢查弓箭和馬匹,準備出發。”
“和君侯的情報分毫不差啊。”副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我們該慶幸君侯的情報太準確,還是該擔心自己呢?接下來我們要面對的是生來以弓箭為驕傲的羽人。”古月衣淡淡地說,拍了拍北固山伯的肩膀,“大人,留在火鼎旁邊,只怕你要準備好火種了。”
他仰頭對高處那個負責眺望的軍士說:“吹號,羽人來襲!”
古老的銅號再次吹響,在天地間轟響,港口裡燃燒的船帆燒紅了水面,尚未整頓休息的出雲騎兵重新上馬。這個堡壘在號聲中甦醒,七百年後,它再次從一個漁民小城變作了人類和羽族的前鋒陣地。
胤成帝五年十二月十四,南淮城,盤城大獄。
入夜後下起了暴雨,一直不停。屋頂漏了,牢房裡滴滴答答地下小雨,當作床墊的稻草一股黴味兒,引得囚犯們連聲的罵娘。獄卒在這種壞天氣裡也沒好氣,不耐煩了就進來揮舞鐵棍敲打鐵欄杆,大聲的喝罵。幾次三番囚犯們也不罵娘了,知道抱怨也沒用,反正在漏水的牢房裡也睡不著,於是隔著鐵欄杆三三兩兩地湊一起說閒話聊女人,居然有酒肆般的熱鬧。
息衍捶了捶牢房牆壁:“我投出來二,黑馬進二。”
隔壁傳來一聲得意的怪笑:“我便知道你要走這一步,看我的手氣!紫薇行在上,北辰行在旁,神兵開大道,我今日賭桌得勝要逢雙!”
這幾句是南淮城裡的賭徒扔骰子前常說的話,無非是賭神開財路,賭運上上吉一類的意思,跟著對面就傳來骰子在地面上滾動的聲音。
“六點!六點!老息你要完!”對面的人興奮急了,尖著嗓門把那些聊天的人都蓋了過去。
“老東西你給剮千刀了麼?喊那麼大聲?玩盤雙陸就樂成這樣?”那邊聊天的囚犯一邊惡毒地詛咒一邊抱怨。
息衍對面的老囚犯不敢再囂張了,呵呵地賠笑,聲音裡仍舊滿是得意。息衍也笑,低頭看著他用石塊在牢房地面上畫出的雙陸棋盤。
這座監獄名字起得陰森可怖,其實什麼人都關,豪門裡惹出是非的淫娃妖婦、市井裡打架殺人的販夫走卒、乃至一些犯了事的低階的官員,都可能往這裡扔。不過這裡也是南淮城裡防備最森嚴的監獄,關在這裡的人犯的事兒都不小,隔幾天就砍幾個,牢房空了又填滿,犯人流水樣的換。
以息衍的官爵,就算下獄也該關在單獨的牢房裡,他下獄的前幾個月也確實是被單獨關在南向的一間石牢裡,除了巡視的獄卒不能和任何人接觸,僅有一扇天窗通氣。百里景洪因為法場劫囚的事在東陸諸侯中顏面掃地,對息衍恨意極深,從宮裡派了個內監來看看息衍這個逆賊如今是否氣焰低落。可內監到時,只看見息衍正對著天窗嘬唇吹口哨,去逗弄一隻在那裡歇腳的鴿子,一臉的懶散。內監回報百里景洪之後,百里景洪怒火燒天,下令把息衍關入臭氣彌散的死牢,和那些卑賤的囚徒吃一樣的牢飯。
百里景洪之後沒有再派內監來探,否則他會越發的惱怒。因為看起來息衍只是有點抱怨周圍囚犯身上的臭氣,卻對這個比較熱鬧的地方並不很排斥,入夜就隔著鐵欄和其他囚犯神侃。他會說市井裡粗人的俚俗語言,囚犯們也樂得聽這個失勢的大人物講點軼聞,息衍在這幫人裡面還算有點人緣。
又過了一陣子,息衍又發覺他隔壁那個老囚犯雙陸下得不錯,可惜石牆隔著兩個人從來不能見面,於是各自弄了差不多四方的石子兒來做骰子,在地上畫了雙陸棋盤,靠著敲牆來下棋,一個晚上能有三四把輸贏。
“說起來老東西你是犯了什麼事兒?”息衍捏著手心裡的兩枚石子兒,捶了捶牆壁。
“假造金票,是殺頭的罪。”對面的老囚犯倒也不很沮喪,答得很是坦然。
“假造了多少?”
“也就二十萬金珠。”
息衍愣了一下,笑出聲來:“難怪是殺頭的罪,你假造的金票可以買半條紫梁大街了。”
“那您是犯了什麼事兒?您可是南淮城大名鼎鼎的息將軍,能淪落到這裡來,犯的事兒不會小。”老囚犯反問,他們這些人都比息衍關得久,跟外面不通訊息。
息衍抓了抓頭:“說起來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