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許兄說錯話,若沒有大家救我出困,我真的不知何年何月出來!”
許吉道:“這便是了。唐兄弟應該高興才對,又嘆什麼氣呢?”
唐肯道:“我是出來了。但是,跟我一起被抓進去,同樣冤枉無辜的兄弟,有的死了,有的還在那裡。”
許吉沉默了一下,拍拍唐肯肩膊。道:“也許有一天,我們實力充足的時候,便可以惡懲善賞,把好人放出來。”唐肯苦笑一下,牢裡關著這許多人,也不知哪個是真的有罪哪個是無辜的,就算能攻破監獄,也不知如何判決。
唐肯也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們這兒是?”
許吉笑道:“妓院呀。——”
唐肯仍問:“你們是?”
許吉道:“妓院裡打雜的呀!”見唐肯臉色發怔,便笑道:“這兒原是一個幫會的人,有的做轎伕,有的當樵夫,有的在妓院裡混混。這些人在這豺狼當道的亂世裡,大家化整為零,在市井間為百姓作些小事這組織叫做‘無師門’,他們之間沒有師父,只有一位大哥,就是關飛渡關大哥——”
唐肯聽他的語氣,便問:“你跟他們——?”
許吉展開兩列整齊潔白的牙齒笑道:“我是最近才承蒙關大哥引介加入‘無師門’的。”
唐肯“哦”了一聲,道:“關大哥一定對你們很好的了?”
許吉道:“何止很好。我聽兄弟們說,要是沒有他和丁姊,大家早都要給那班貪官汙吏整死,更學不得這身本領。”
唐肯忍不住問:“那位丁姊”
許吉笑道:“丁裳衣,丁姊姊。”
許吉道:“你放心,丁姊雖是女流,但她比這兒的男子漢還要堅強,她不會有事的。”
然後又道:“我出去打點一下,你不要亂走動,這兒閒雜人多,免惹麻煩。”唐肯點點頭,許吉便走了出去。
唐肯沖洗後換上衣服,站在欄杆上望下去,只覺涼風習習,夕陽如畫,風窗露檻,視野極佳,可見遠處晚鳥碧空,雲海金碧,近處芍藥吐秀,綠荷含香,正是初上華燈的時候了,遠眺過去,居然可以略及城門。城門守備森嚴,又似列隊準備迎迓什麼人物似的重大儀仗。
唐肯納悶了一陣,忽聽門口“嗖”地一聲輕響,唐肯急回身,似有一物閃過,又似空無,只有夕陽斜暉,無力的燙貼在畫棟上。
唐肯以為自己眼花,但是在剎那間的映像裡,確是有人一竄而過。
唐肯怔了怔。樓下依然傳來行酒令押戲笑鬧之聲,隱隱約約。
唐肯忽然想到,這一班市井豪俠,寄居在這樣龍蛇混雜的地方,還能保持雪志冰操,忒也難得。
但他仍然肯定自己剛才明明瞥見有人。
不過這感覺很奇怪,明明看到是人,但彷彿人的形象又不完全,就像看到鳥而無翅,花而無色一樣。
他想了一想,不覺探頭出去。
沒有人。
這一探頭間,看到了走廊上東廂那列高雅的房子。
唐肯再回到房裡來,夕陽在畫棟上似貼了一張陳年的舊紙,唐肯忽然想起丁裳衣。藍衣紫披風的丁裳衣,帶著風塵和倦意站在那裡。唐肯揉了揉眼睛,才知道是幻覺。
他揉去了幻覺,但揉不去內心的形象,彷彿丁裳衣還倚在柱上,那感覺伴著樓下的籤簧靡音,像一個習慣於歲月無常的幽怨婦人,在物是人非的瓊樓玉字雕龍畫鳳裡幽思綿綿。
唐肯覺得自己一旦想起丁裳衣,就越發忍不住要想下去。
丁裳衣美得像一朵在晚上盛開的藍牡丹,但又定得像香龕裡的淡煙,那麼豔的開在那裡,又飄忽無定。她跟關大哥是什麼關係,關大哥死了,她一定很傷心了罷,她現在在幹什麼,她現在在哪裡?
唐肯想到這裡,不由自主的放輕了腳步,往東廊的廂房走去。
這時日暮遲遲,暖洋洋的照在簷上、柱上、瓦上、樑上,有一種封塵的感覺,人也變得懶洋洋起來。
唐肯經過三四間廂房裡,都聽見笙歌、勸酒、浪語、狎戲的蕩語淫聲,心中一陣怦怦亂跳,三步變作兩步,躡近東邊廂房,也不知哪一間。
這時,“咿呀”一聲,一道房門被推了開來。
唐肯覺得自己這時候被人看到似乎不好。心裡一慌,背後便緊貼一扇門戶,心亂間不覺用了些力,忽地折門一鬆,向後跌了進去。
唐肯“骨”地跌了進去,自己也吃了一驚,只見那房間佈置得雅緻溫馨,幽香撲鼻,顯然是女子香閨,便想離開,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