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險時情急心慌,又被土人圍住,不曾檢視附近有無血跡,也未見有死人骷髏。雖拿不準是否遇害,可是死酋身上血腥之氣撲鼻難聞,新立女酋,更是血汙狼藉,事情實在可慮,越想越像,不由情急起來。
雙方言語不通,雙珠空自悲憤。前面樹林業已走完,山形越發險惡。再走半里來路,便是一條山谷,兩崖壁立,排空直上,上下都是暗紅色的禿石,寸草不生,谷徑並不太窄。為了兩面崖高,景物本就陰森,夕陽業已落山,餘光反映,照在東面崖頂之上,簡直成了一片血影,下面更是暗沉沉的,連面目都看不真切。冷風颼颼,一陣接一陣迎面吹來,同行又是這類野蠻無比的土人,更使人增加恐怖之感,方想:“這類高崖深谷,草木不生的陰森所在,決不會有什生物棲息,山中土著都喜住在水草繁茂、蛇獸往來之所,如何會住在此地?”忽然峰迴路轉,右側現出大片平野,雖只二三十畝方圓,石多土少,但是山形雄秀,並有瀑布溪流左右環繞,有土之處,十九花竹叢生,果樹成林,風景十分清麗。靠崖一面怪石如林,參差羅列,高下相間,由崖腳起,一排高一排直到崖腰,彷彿一片奇大無比的天然臺階,被巨靈斫出許多裂縫,千形百態,大小不一。又似一束亂柴,由低而高挺立地上,短的在前,長的在後,合為奇觀。所有崖隙石縫之中俱長滿了蘭花,崖石又都其白如玉,其青如翠,有的更像水晶瑪瑙一樣,殘陽餘光斜照其上,幻為麗彩,加上長葉披拂,幽蘭吐豔,臨風娟娟,異香馥郁,風景之好,簡直難得見到。
這些斷崖怪石的盡頭,崖腰以上,山石又是一片暗紅,休說草木,連苔薛都未見到一片。這些野蠻的土人便住在崖腰上面大小崖洞之內,只當中平崖較寬之處,用樹枝樹葉野草之類搭了一個兩丈方圓高只過人的窩棚,亂糟糟的一點也不整齊,到處染滿汙血。
崖腳一株兩抱粗細、高達十丈的枯樹上,還蟠著一條大蟒皮,由上半盤起,直達崖腰窩棚外面,危石之上蜿蜒如帶,鱗光閃閃,看去直和真蟒一樣,幾乎被它嚇了一跳。此外樹上還掛著好些人獸頭骨,最大的竟有一抱以上,也看不出是何猛獸,人骷髏也有八九十個,高高下下掛在那裡。
女酋一到,厲吼了兩聲,人便散開。洞中還有三四十個老弱婦孺,也戰兢兢鑽將出來,朝女酋雙手朝上,交拜不已。女酋連理也未理,昂著個頭,一手挽著一個新歸附的男人。身前身後還跟著好幾個,如蠅附羶,爭先獻媚,追逐不捨。當前兩個早搶先往窩棚中鑽進,女酋到了棚外立定,回身解下腰間死酋骷髏頭骨,看了又看,重又掛上,厲聲怒吼了一陣,然後滿面笑容,趾高氣揚,左擁有抱,同了那夥男的,往那共只六七尺方圓的窩棚口中鑽將進去。跟著,便聽裡面歡呼吹唱之聲。另有兩個男的,帶著滿面驚懼之容,各用大片樹皮,託了好些血淋淋的東西,也不知是人肉是獸肉,相繼鑽將進去。
裡面早已亂成一片,時聞女酋呼吼歡嘯之聲,彷彿快活已極。隔了一會,又聽一聲慘嗥,後捧肉進去的兩個男的,忽有一人亡命逃出,連跳帶蹦,一路飛馳,滾轉而下,剛到崖腳,便朝石縫中鑽將進去藏起。下面還有好些男女,都在同聲歡嘯,亂唱亂跳,吹那牛角竹筒,他卻嚇得連大氣也不敢出。另一個送肉的,正是先向女酋獻媚的男子之一,沒有出來。又隔了頓飯光景,忽由棚內扔出好些死人骨。另一男子全身赤裸,拿著一個骷髏頭骨,趕向樹上掛起,朝下面得意洋洋吼了幾聲,重又奔回裡面。歡呼吼嘯之聲野獸也似,一直不曾停止,下面眾人吼嘯、牛角之聲與之相應,吵得雙珠頭腦生疼,無計可施,幾次想尋一個女的和她用手勢探詢,不料用盡心思,一任大聲疾呼,怎麼手比,也是置之不理,可是這班土人也不過來,到後,相隔更遠,最近的也有一兩丈。
雙珠不知身在對方監視之下,性命已在旦夕,只等明日天色一明便要活活燒死,還以為對方因她殺死前一兇酋,留有好感,只想留她住上些日,以客禮相待,也不知窩棚中吵些什麼。本覺這班食人士著汙穢從所未見,相隔老遠便臭得燻人,不願與之挨近。
難得女酋到後說了幾句,帶了所愛男酋往崖腰走上,人已散開,並未逼她同上。覺著這樣最好,再等片刻,看出無事,索性睡它一覺,養足精神,趁早脫身為妙。
當地山石都是平頂,崖腳對面孤立著一塊最是乾淨,沒有血汙,離地也只六七尺。
雙珠先試探著縱身坐上,暗查眾人沒有表示,索性臥倒。人雖倦極,落在這等野蠻兇險、令人難測的食人蠻手中,心終不安,不敢就睡。先後又等了一個多時辰,老想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