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之食,又見對方無力掙扎,越發鬆懈,沒有防備,準備一口先將頭頸咬破,飽食一頓人血,再吃人肉。沒想到困獸猶鬥,何況雙珠練有一身本領,雖當長路賓士、疲倦不堪之際,到此生死關頭,無論什人也必拼命,自然生出一種抗力。她這裡只顧頭往右咬,冷不防被雙珠施展全力,拼性命往左一歪,一下咬空,雙珠腳便分成了一個人字,右腳業將離地,幾乎站立不穩。同時雙珠動作更快,就這一偏之勢,突然身子往下一縮,再往上一挺,把頭一抬,上面拼受點傷,照準敵人下已猛撞過去。同時,右腳猛力照敵人襠裡往上反踢,耳聽身後一聲怒吼,更不怠慢,就勢上半身又猛力往前一甩。
身後野人乃是一個女酋長,本住森林深處山谷之中,前日地震並未波及,為了追獵野獸,遠道趕來。共有男女好幾十個,都是兇野殘暴、毫無人性的食人蠻,偶然聞得肉香,尋來此地,恰巧烤肉的人出獵走開,便同埋伏四面,想等那人回來,一同擒回生吃,雙珠一到,誤認是烤肉人,立時偷偷掩上前去。這類野人,專一弱肉強食,互相殘殺。
旁立那個女蠻,和酋長力氣差不多,雙方平日時起爭鬥,兩不相下,誰也不能奈何,無形中做了第二個首領,這時剛剛離開,旁邊埋伏的尚有多人,均懼這兩個為首野人的兇威,無論何事都這兩人佔先,不聽呼喊準也不敢走近。
身後野人本就孤立,為了兇暴大甚,性喜殘殺,連她部落中最珍貴的男子,雖然受逼做她面首,也多不敢與之親近。這時只剩孤身一人,旁邊還有一個暫時相安,暗中虎視眈眈的強敵,依然一意孤行,沒有戒心,得到美食仍想獨吞。另一女蠻因她緊抱雙珠不放,既未招呼同伴,也不喊人相助,又見所擒少女不像以前擒到的人,只一擒住,人便嚇昏過去,就未昏死,也禁不起這攔腰一勒。對方雖未掙脫,卻在大聲怒吼,聽不出說些什麼,人也不曾被她甩倒,尚在相持。心疑對頭近來勇力減退,連這樣一個比她瘦弱得多的小女孩都弄不倒,勾動平日仇恨,業已犯了兇性。
她卻一點不以為意,身隨雙珠一歪,剛在怒吼,猛覺喀的一響,下胯先被雙珠的頭撞了一下重的,連牙齒都被撞斷,順口流血,其痛非常,當時暴怒如狂。正待大發兇威把人撕裂,生吃下去,心念才動,冷不防下身又被雙珠反腳跟踢了一個又重又準,小肚皮上好似中了一下鐵錘,五臟皆震。女蠻多大蠻力也禁不住,剛怒吼得半聲,上半身往前一衝,已由敵人頭上倒甩出去兩三丈,直落離地好幾丈的石崖之下。女蠻下部本已受了致命重傷,哪再禁得起這一甩,叭的一聲落到崖下盆地之上,連聲也未出便是死去。
雙珠力也用盡,身上雖似脫了兩道鐵箍,輕鬆已極,人卻頭昏眼花,站立不穩,晃了兩晃,雙腳一軟便跌坐地上,喘息不止,心也累得怦怦亂跳。略一定神,猛想起野人不止一個,這裡如何能夠久停!剛伸手一握腰問寶劍,想要縱起,一面伸手去取弓箭時,不禁又驚又急,心膽皆寒。原來人大疲倦,方才這一拼命,用力過度,非但周身痠麻,四肢綿軟,不能起立,手還抖個不停,連寶劍都把握不住,如何能夠應敵逃走!同時瞥見面前立著兩條怪蟒一般花綠綠的毛腿,再往前面左右上下一看,旁立另一個女蠻業已去而復轉。這還不說,最可怕是就這轉眼之間,左右前後業已佈滿同樣野人,少說也有四五十個,男女都有,做一圈圍在自己身旁,內有幾個就立在崖邊斜坡之上,共總沒有幾句話的工夫,不知怎會突然出現,但都不曾近前。另一女蠻立得最近,也有六七尺之隔,嘻著一張醜嘴,望著自己,神態獰厲,不在方才女蠻之下。
雙珠先想:我命休矣!後覺單是害怕並不濟事,此時逃走無力,還須另打主意才好。
按說我殺了他們一人,野人應為同類報仇,如何將我圍住,沒有動靜,只是傻笑,也無一點表示?面前這個女蠻,頭插烏羽,頸間所掛各色小珠甚多,想是一個為首的人,如何她人被我所傷一言不發?自來野人尚力,身後野人力氣甚大,裝束和此人也差不多,必是他們勇士和酋長之類,也許此舉已將他們鎮住,雙方言語不通,無法會話,此時如能起立,事便好辦得多,偏是寸步難移,身子都抬不起,這便如何是好!
正在愁急,暗中戒備,一面留神檢視。剛看出這班野人女多男少,除為首二女蠻外,餘下裝飾均無這兩人的多而且好,對面女蠻像是酋長,形貌雖然醜怪,周身血汙狼藉,羶穢之氣中人慾嘔,但有滿面笑容,好似高興非常,不像懷有惡意。心中一動,方覺所料不差,又有了一線生機,只想不出交談方法,手腳又是那麼虛軟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