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只一擒到便可無事。一步推一步的主意本來早就想好,不料戛老麻作對,當眾質問,方始激動怒火。這時,所有野人俱都圍在月臺前面,無一留意臺後,竟被阿成悄沒聲翻到臺上,藏在雙珠所綁木樁之後,誰也不曾看出。便是雙珠,也因下面怒吼,全神貫注臺下對頭,心情緊張,也未聽出身後有人。
等到一矛將戛老麻釘死地上,便知事已鬧開。就是兇酋非他所殺,也非抵命不可。
樂得兩罪歸一,一身承當。雙珠偏不知他心意,搶前攔阻,對頭果然激怒,紛紛搶上。
正待挺身上前,忽聽角聲將野人止住,心上人業已搶在前面。忙即抽空,正向老人比手勢,一聽那等說法,立即醒悟。自知必死,忽然勾動平日熱愛,想起心上人從此更無再見之望,一時情不自禁,又恐雙珠生氣,不敢摟抱,便用山民中最恭敬的禮節,本意只想親腳,等到跪伏下去,越看那細白勻圓的兩條玉腿和那脛附豐妍底平指斂的雙腳,越是愛到極點,抱著狂親。正自驚喜交集,心頭怦怦亂跳,不捨放下,再聽雙珠那等口氣,真個死也甘心,喜極欲狂,語聲都顫。
雙珠正覺阿成緊抱雙腿,有些異樣,心方微動,待令鬆開,一見這等悲喜交集的至誠辭色,知道這類山民情感太熱,人又天真,也就不忍拒絕。聽完正在盤算,一面留意對面臺上老人的神色,猛又覺著腿上一鬆,阿成忽然起立,顫聲急呼:“主人還不快去!
天已不早,一交中午,他們便要沐浴祭神。萬一誤事,如何是好!”
雙珠仍不明白阿成是因午前如不解決此事,雙珠多半還要綁起等候公審,多吃苦頭,特意催她前往。聞言警覺,同時又見老人面有笑容,又在以目示意,以為所說不差,只得起身走下,因聽阿成臨別時說:“到了對面,須將兵刃暗器交與老人,途中千萬不可回顧。”只當真有這樣風俗,心想:我們本無傷人之念,先將兵器放下,減少對方敵意,原極有理,義父這等口氣神情,多半無妨。便照所說,從容往對面月臺走去。
到了臺上,也未回顧,先將兵刃暗器解下,放在地上,再向老人禮拜。剛剛起立,猛覺眼前一花,身上一緊,重又被人用套索綁了一個結實。動手的全是少年婦女,除卻一根套索,手中並未持有兵器。心中不解,情急憤怒,正要喝問:“我已網中之魚,既不與你為敵,又不逃走,這等行為,分明有心捉弄,是何原故?”
老人已先開口笑道:“好女兒,休要怪我無禮。殺人者死,此是無法之事,連我也做不得主。我原知你二人均非真正凶手,本意保全,誰知這該死的戛老麻不聽號令,越眾行兇。你那情人將他打傷倒地也罷,偏又將其釘死地上,以致死無對證,連他以前的罪惡都難追問。照這裡一命抵一命的規矩,你肯做我女兒還能活命,他卻非死不可。本來只想喊你一人上臺,兩下隔開,以免動手時節,你因護他,受了誤傷,如再因此傷人,命更難保。準備你一上臺便可下手,後來看出阿成雖然情甘替死,並還催我下手,但你二人情深愛重,對面臺上動手,你必拼命搶救。天又不早,因阿成先在你身後打手勢,這場公審決沒有幾句話的工夫,他一點頭便可下手。方才已用金角神笛發令,經我力保,此事與你無干,兇手又由阿成一人承當了去,休說我無惡意,連他們也不會傷你,只消住過七日,應了我族中的禮節,便可送你上路,連在此為奴將功折罪俱都無須。防你反抗生事,使我為難,只得使你先委屈片刻,等阿成死後,便放開了。”
雙珠這時不知何故,對於阿成生出一種不可遏制的情感,聞言才知老人用意,所說又非無理。因未聽見身後有什麼動靜,回頭一看,不由心膽皆裂。原來阿成知事奇險,自己不死,雙珠必難活命。死志已決,等她走後,便立向臺口,朝下面野人連打手勢,將雙手一背,靜候捆綁。
眾野人原得角聲暗示,一切均由老人作主,決無絲毫使其不平。先還以為對面男女二人有心欺騙,各不相符,後見阿成摟抱雙珠腿腳親熱情景,看出二人真是情侶,這等生離死別互相愛護、一個爭死一個準備拼命的悲憤壯烈情景,由不得紛紛感動,復仇之心雖然一點未消,對於阿成反更生出敬意,並無一人搶先發難。直到雙珠走後,阿成招手示意,暗示不可令雙珠看見,否則還有變故,這才由眾人中走出數人,因阿成自甘抵命,並無抗意,只照舊例,走上五人。一個解下套索,將阿成綁向樁上,綁得也不甚緊。
另四個各將刀矛舉起,對準阿成頭和胸腹等處,等老人阿龐和雙珠把話說完,當眾公審,只要阿成自願抵命,不要分辯,立刻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