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現在當時同去的徒弟在此,待我喚他當眾說那經過,看看可有這情理?”
說罷大喝:“阿彭快來!”
隨有一個短小精悍、缺去一耳的漢子應聲奔上臺來,先朝中座諸人和蔡烏龜跪倒,磕完一個頭起立,又朝四外作了一個環揖,然後轉身向內,高聲說道:“諸位老前輩、師父尊長在上,小徒兒徒孫名叫彭三臺,人都叫我阿彭,只因十六師弟粉頭蛇張月東,前者一時高興,約了阿彭到杭州遊西湖。我們明人不做暗事,當著諸位老前輩和各路英雄好漢、高朋貴友,不說一句假話。起初只是隨便遊玩,看看景緻,並無用意。因在路上聞說浙幫總團頭是個年老無恥的廢物,專一巴結官商,向人搖尾巴,顯他自己好吃好穿過好日子,不管別人死活,我二人恨他給本行丟臉,想拔他的棒頭是真的。不曾想他在空帶了多少徒弟,競吃我二人不倒。他沒奈何,派人到上天竺把邢飛鼠搬來。我二人本領雖打他不過,但是骨頭卻硬,不肯給師父丟人,始終不服,也是有的。邢飛鼠一心想我廣幫丟臉,見我二人不肯輸嘴,張師弟氣忿頭上又罵了幾句難聽的話,竟不顧江湖義氣,將張師弟釘封送回。人已被他們毒打非刑,遍體鱗傷,這一釘封,自然非死不可。
這廝忒已狠毒,竟在釘封以前,給張師弟口中灌了一些藥,成心叫他多受活罪,挨著幾天活命,好掃師父臉皮。阿彭憤極,叫他一齊釘封。這廝不肯也罷,卻將我左耳削掉,算留記號。我為張師弟死得太慘,要想給他報仇,看這狗仔報應,再者人已被他制住,想死也辦不到,只好由他派了狗黨押送回去。這些全是實話。雖然我和張師弟上來有點理虧,但這廝不該如此兇毒;今雖承諸位老前輩出來作主,一則我師徒和他仇深似海,二則這廝狂妄無知,報應該到,也決不肯聽話,不如免去虛文,雙方拼個死活來得痛快。”
說到這裡,倏地旋轉身,戟指邢飛鼠獰笑道:“姓邢的,今天是你出頭日子,也是你報應臨頭日子。我阿彭上次不曾死,便有今日。現有諸位老前輩在,少時自必有人將你碎屍萬段。我話已完,活著不能親手殺你,先到陰間等你較量好了。”隨說,手伸處,拔出腰間佩刀便往頸間抹去。這類事,照例得成全他的義氣,不能攔阻;並且經此一來,雙方更無和解之望。
在場諸人俱知蔡烏龜因上次阿彭不死在杭州,卻讓人押著,隨了釘封回來,太沒骨頭,只管評理和解是口頭禪,結局非拼個死活不可,仍想在事前把場面找足,以顯他門下徒黨有骨頭、不怕死,特意囑咐阿彭如此做法。阿彭知道蔡烏龜言出法隨,不死也是不行,樂得大方慷慨,買個死後風光。哪知他那裡剛把話說完,咬牙切齒待要自刎,場上同黨也都準備給他喝彩,就在這橫刀就頸、性命呼吸之間,倏地眼前一花手腕一痛,刀便被人劈手奪去,同時人影閃處現出一人,來勢迅速已極,連點聲息全無。
邢飛鼠原意,按著評理規矩,等對方發完了話再行辯駁,不曾想阿彭前在上天竺被擒時那等膿包怕死,竟會捨命來這一套。明知對方想借阿彭露臉,以當場的壯烈行徑,洗那前番被擒之恥,好使理歸一面;又加上一條人命,為花四姑等主持評禮人先佔地步,到時好派自己過錯,不致被人指摘她有偏向。實則粉頭蛇釘封致死之由,最關緊要的便是對杭州丐首和邢飛鼠的一頓臭罵,阿彭只說粉頭蛇氣忿頭上罵了幾句難聽的話,把他犯上犯規的大過節輕輕混將過去,跟著人便自殺,鬧個死無對證,無從還言駁話,計頗狡毒。自己不便親身下位阻攔,心想:反正都是些虛套,終歸破臉,且等人死後對方發話,迎頭先碰回去,跟著比較強弱便了。念頭才轉。猛覺微風颯然,一條人影飛躥上來,將阿彭的刀奪去。定睛一看,正是金線阿泉。
臺上下入等見狀懼都大出意料。這類事大都出於惜才愛將,不料卻出自對頭一面。
人為救死而來,雖於己有礙,不便發話數責攔阻。尤其是阿彭之死出諸自願,蔡烏龜一開口便有教死之嫌,只有主人勉強可以發話。無奈花四姑心中有病,見是適才投帖的人,由不得心動神悸,竟沒開出口來。蔡烏龜還想:阿彭已經揹人再四叮囑,又曾自告奮勇,刀雖被人奪去,必能始終爭氣,還出一套話來,格外露臉,不如姑且聽之。哪知阿彭本是迫於無奈,並非得已。就在眾人驚顧之間,阿泉已把所奪的刀插向腰間,先朝上下四面作了一個環揖,說道:“諸位老少英雄。高朋貴友承恕我冒失,我阿泉有幾句話奉上。
這位弟兄想給師父本幫露臉,不借一死原本可以,不過大丈夫行事,死活都須光明磊落,不可含糊其詞。一條性命有什麼相干!須把話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