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開啟御書房大門,大步跨出去,仰天深深嘆息一聲,眸光,卻又被前方漫天大雨中一道身影所吸引。
是古奕霖,他靜靜站在無邊風雨中,身後只有紀非煙,努力撐著一把傘。
雲鳳弦快步走進大雨裡,自幻非煙的手中接過傘,把古奕霖護在傘下,問道:“你怎麼站在空地上?”
紀非煙識趣地退下,其他所有的宮女、侍衛,也沒有任何人多事地跑過來給雲鳳弦遮雨。
“陛下你在御書房商討國事,後宮不得干政,我不便靠近。”雨下得很大,一把傘護得了他,就護不了她自己。雲鳳弦不得不靠緊古奕霖,伸臂把他攬進懷中,頭悶在了他的懷中,低聲問:“那為什麼來這裡?”
古奕霖垂首無語。
雲鳳弦輕輕嘆息。
他擔心她,所以悄立風雨,無聲凝望,默默守候,卻又不肯對她說一聲。
良久,古奕霖推在雲鳳弦,望著她蒼白的臉,抬手撫了上去,“陛下,你的臉色不好,可是心中煩惱難解?還是那些大臣為難了你?”
雲鳳弦重重地嘆息一聲,“是我,是我小看了衛佑磁,以前只以為他是愚忠的臣子,以前更用輕忽的態度來面對耿耿的忠臣,是我錯了。我以為衛佑磁是那種不管皇帝如何荒淫參保,也死忠不悔,不管雲昱風如何雄才偉略,也絕不接受的人,我錯了。他忠於的,並不是皇帝本人,而是國家穩定的擠出,他沒有開疆拓土的能力,可是這種臣子,這樣的堅持,也許,是另一種讓政局穩定的力量。”
“陛下。。。。。。”
雲鳳弦苦笑,喃喃自語:“我忘記了沒有一套完整的制度,殘缺的退讓反而是禍亂的根源。古往今來,有過無數權臣,每個人都有機會,都有能力造反作亂,但是,真正起兵自立的總是少數。史書的評斷,皇權的正統,忠孝的道德,還有許多臣子們的忠正,都是一道道束縛野心的枷鎖。我將一切都讓給雲昱風,對於現在的風靈國是一件好事,對於天下,甚至對於後世子孫,卻立下了一個壞榜樣。別的權臣們會覺得,既然我有權,我有本事,我就應該可以像雲昱風那樣當上皇帝。既然雲昱風能名正言順得到一切,為什麼我不可以。有了這個榜樣,野心可以肆無忌憚地燃燒,謀反可以名正言順地進行,而君主又被置於何地呢?”
“衛佑磁說得對,原來他並不是忠於我,他忠於的,是皇帝,是一個君權至上的制度。這個制度並不完美,可是在當前情況下,卻是可以讓國家保持穩定的擠出。不管多麼能幹、多麼賢明的人,都要聚集在一個君王座下,共同撐起一個國家,彼此幫助,也彼此制衡。一個相對穩定完善,被所有人接受的制度,比任何英雄聖人對國家的貢獻更大。如果皇帝的神聖被打破,如果只要手上有兵有權,就可以隨便欺君犯上,爭權奪利,那麼天下紛爭,將無窮無盡,百姓苦難,也無法止息。。。。。。”
雲鳳弦只顧自言自語,忽覺掌心一陣溫暖,低頭看古奕霖的手輕輕握著自己的手,淡然一笑道:“我想得入神,光顧自言自語,也不管你聽得明白嗎?”
“雖然我不是很明白你的心情,不過,主要的意思,我卻是聽懂了的,這樣的事,我也遇到過。”
“你也遇到過?”
“是,我記得還是七歲時,小小年紀的我,最愛聽人講一個俠客刺殺貪官的故事。聽說那個俠客被判處斬,我扯著爹爹問,為什麼他是好人,卻要被處斬?為什麼殺了壞人,卻要被處斬?爹說,貪官再壞,他代表的是朝廷的法度,如果民間百姓可以隨意刺死朝臣,那還有誰把官員放在眼裡?不看重官員,就不看重律法,不看重朝廷,那朝廷威嚴何在,國家法度何在?所以,那刺客雖然是英雄,卻仍須伏法。還記得,我當時為這,大哭了一場呢!”
雲鳳弦輕輕嘆息:“你爹說的對。所以我現在不是可以既不引發內亂,又不敢動搖國家制度啊~”
“攝政王不是說過,只要讓他與太后同去,浪跡天涯,從此再不入風靈國一步嗎?”
“奕霖,你這回太小看雲昱風,也太小看我母后了。”
“不是嗎?若他們說的不是真心話,那。。。。。。”古奕霖不敢置信,古凝寒的泣血悲淚,雲昱風的撕心慘痛,那曾對她造成無比震撼的深情,怎麼可能是假的。
“不,他們說的都是真心話,母后當時是真的只求一死,雲昱風當時也確是為母后放下了他的野心,但也只是當時而已。奕霖,當時的他們的確真情真性,可是身陷權力場中多少年,如果他們真可以做到輕淡權位,以情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