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她簡直就要放聲大笑了。古奕霖在旁,震驚之後,看雲鳳弦的表情、衛婧儀的笑顏,本該心情沉重的他,莫名地倒只剩下幸災樂禍的心思了。
古奕霖真是頭也不回地留了雲鳳弦一個人在原地捶胸頓足,只衛婧儀在梅林中徐徐而行。
“你當日是因不願嫁給雲鳳弦才逃的?”
“是。”
“又被捉回來了?”
“不,當初我與鳳翔公子行過禮後,護衛過來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話,公主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不知,是否也不在乎這位公子的性命?”
古奕霖微微一震。
衛婧儀的語氣卻輕淡平和:“所以我回宮了。”
古奕霖凝眸深深注視,雪光耀著陽光,更加輝煌明亮,照映著衛婧儀比白雪紅梅還要清絕美絕的容顏。這樣的女子,以怎樣的勇氣,抵抗聖旨,放棄榮華,不惜一死,也不肯屈從一個不如意的姻緣,卻又為了一個一面之緣,只偶然伸手相助,甚至連姓名都不知道的人,輕輕放棄了不惜代價爭來的一切。
衛妹儀淺淺一笑,神色安然和樂:“你不要誤會,我這樣,並不是為了鳳翔公子。而是,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我不可能逃得脫皇兄的追捕,就算有鳳翔公子之助,躲過一次,也躲不過第二次。我逃跑,只是一種姿態,只是向父皇表示我的決心,縱然明知反抗不了,也一定要反抗一下,僅此而已。
既然一定逃不了,與其連累旁人,倒不如回去算了,更何況”
她語聲微微一頓,然後用輕淡至極的語氣說道:“後來我才知道,整件事,都是父皇在暗中操縱。我以必死的決心,捨棄一切所做的事,其實不過是父皇股掌中的玩笑。所以,你無需為此感動。”
古奕霖先是一怔,但立刻猜出炎烈國皇帝的安排,心中也是一陣冰涼,看衛婧儀依舊這樣從容而笑,更是說不出的難過起來。
衛婧儀只是淡淡微笑,即使連笑容也是沉重的。
然後,一聲驚叫猛然響起。
雪團在她頭上爆開,灑了她滿頭滿身的雪白。
衛婧儀愕然抬頭,滿臉茫然,完全不知道發了什麼事。她是公主,是炎烈國皇帝的掌上明珠,是什麼人膽敢如此無禮?
卻見雲鳳弦雙手亂揮,大喊:“你要為我脆弱心靈受到的傷害負責。”舉手間又是一個大雪球扔過來。
衛婧儀瞪大眼睛看著朝著自己飛來的雪球,驚慌莫名。古奕霖卻是飛快把衛婧儀往旁一推,避了過去。
衛婧儀驚魂稍定,那邊雪球竟是連珠一般射來,古奕霖不慌不忙,素手輕招,來一個接一個,來兩個接一雙,往衛婧儀手中一遞:“別客氣,還擊。”
衛婧儀猶自昏昏亂亂,接了雪球,用力扔過去。
雲鳳弦故意避開一個,卻讓第二個打中,滿臉雪花,狼狽不堪。
衛婧儀見其慘狀,不覺低笑一聲。
那邊雲鳳弦怪叫連連地衝過來,雪地上,深一腳、淺一腳,竟是一個沒站穩,跌了個大跟頭。
衛婧儀見之大笑,雲鳳弦手忙腳亂地站起來,雙手在雪地上亂抓,衛婧儀再也不用古奕霖提醒,轉身要跑。
古奕霖卻一把拉住她:“別怕,對付惡人就該打到他聽話為止。”說著拖著她亦去揉雪團。
一時間,三個人在梅林之間,飛奔來去,那雪球飛來飛去,轉瞬散開,化做無盡晶瑩飄絮。
尖叫聲、驚呼聲、歡笑聲、隆叫聲,此起彼伏,竟是響徹深宮。
在遠處遙遙觀望的太監、宮女們,無不面色慘白,人人兩眼灰朦朦,恍若夢遊。
肯定是做夢,絕對是做夢,一定是做夢。
他們最美麗、最溫柔、最大方、最有風度的公主殿下啊,怎麼可以這樣肆意地奔跑,這樣縱情地歡笑,這樣肆無忌憚地玩鬧呢?
遙遙高樓之上,有人倚欄而立。天地之間一片飄絮,那遠處的紅梅獨豔,奪人眼目,比紅梅更奪目、更耀眼的人,卻在梅林中,玩笑無忌。
那樣的笑聲裡,聽不出一絲憂慮。半點煩愁,誰能想像得出玩笑的人,其實陷於絕境之中,個個都有萬種煩惱。
衛景辰輕輕嘆息一聲,為什麼總能歡笑,為什麼總能帶動別人一起歡笑,為什麼所有的困境煩憂,都彷彿不存在?
他伸手搭在欄杆上,或許天氣大冷了,所以指尖一片冰涼。
“皇上”身旁的總管太監王公公關切地低聲喚。
他沒有回答,只是轉身,走回這最高處的殿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