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事,問的竟是衛靖臨,初是一怔,然後才感覺有什麼無形的手,猛得在心臟處用力一扯,痛得他臉上竟在這一瞬變色。
雲鳳弦只看到衛景辰忽的鐵青著臉,笑了起來:“有意思,風靈國專使剛剛從這裡離開,你不是更應該關心,他說了些什麼嗎?”
雲鳳弦平靜地再問一遍:“衛靖臨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衛景辰不知為什麼,自己竟會再無法保持鎮定,連聲音都帶著森冷的怒氣:“雲昱風根本不管你的死活,嚴恕寬在朕面前,拼了命就想激朕殺你,你倒有心情去管衛靖臨。”
雲鳳弦靜靜看了他一會,臉上神色漸漸蒼白:“你不是會迴避問題的人,卻不肯正面回答我,衛靖臨一定出事了,而且事情和你有關,對嗎?”
衛景辰在桌子下的手慢慢握緊,臉上漠無表情。
雲鳳弦語氣看似平靜,然而眼中都彷彿有整個海洋的怒濤在激盪:“當日我出了那麼大的事,直到現在,衛靖臨卻一次也沒來看過我,我就擔心他出事了。今天衛婧儀告訴我,衛靖臨生了重病。可是,他年輕力壯,還練過武,身邊丫環僕役服侍周到,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忽然生重病?衛婧儀派人去探聽病情,居然被擋在半路上,半點訊息也探不出。
為什麼他生病?為什麼你要隔絕訊息?他是不是出事了?你和這事又有什麼關係?”
衛景辰依然沉默,彷彿天地間的風雷都已隱隱在他眼底彙集。
“他是你的親子,你還要犧牲他多少次,利用他多少回”
衛景辰猛然立起,語氣之厲烈,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未曾自掃門前雪,偏管他人瓦上霜。你的攝政王,你的小叔,你的繼父,又何嘗不是在犧牲你,你可知他在國書中”
“無論他在國書中寫了什麼,那必然是在眼前的局面中,對國家最好的選擇。”雲鳳弦平靜地打斷了衛景辰的話:“我之所以在明月關敢於自投險境,就是因為,我對他有信心,他不會因為我的事受威脅,不會因為我而凍住自己的手腳,在任何時候,他都可以做出對國家最好的決定,而且,很明顯,他沒有讓我失望。”
“如果他必須為了風靈國而犧牲你,那我也必須為了炎烈國而犧牲衛靖臨,身為君王,有的事,就算是下地獄也必須去做。”
雲鳳弦冷笑:“你是想在我面前辨解,還是想要讓你原諒你自己。是的,你曾對我講過你的兩難、你的悲哀,你讓我明白,身為君王,有時必須面對很多自己也不情願做的決定。父親可以吩咐兒子,君王可以命令臣下,然而,每個人最應該遵從的是做為人最基本的良心和原則,夜深人靜的時候,你一個人,抬頭看那浩浩蒼天,你真的可以坦然說,你是被迫的,你是身不由已?”
衛景辰倏然沉默下去,那彷彿轉眼間必會席捲蒼生的風暴,又似在一瞬之間,被更加強橫的力量,生生壓下。
雲鳳弦上前一步:“身不由己,多麼簡單的話。人在江湖,可以殺人無數,然後說,身不由己。身在官場,可以弄權枉法,然後說,身不由己。身為君王,可以犧牲天下人,然後說,身不由己。寶座之下,必然有著血海,王冠之上,從來生有荊棘,你曾告訴我的事,你曾講給我聽的道理,這些天,我曾思考過無數次。你對了”
她抬眸,挺胸,眼神明亮至不可思議:“但,也錯了”
“你竟拿我的小叔和你相比?”她冷笑一聲:“你曾經派了無數探子去風靈國,在你手中,有關他的檔案檔案,可以堆成山了吧!那麼,你可知道,當國家危難之時,他一個不會武功的皇子挺身而出,領軍作戰,但眾將勸他在後方觀戰時,他卻說,身為統帥,沒有站在後方,享受將士用鮮血換來榮耀的權利。
你可知道,他知人用人,但更加信人;他一旦確認用兵方略,做下大體安排,所有細節,通通交予屬下,全無半點節制,更無絲毫猜忌。他廢監軍之制,他許諸將自決之權,風靈國的將軍,寧願在他帳下做個小統領,也覺比在別處任副帥更加自在。
你可知道,他對人才如何敬重珍惜,對程一多年的以禮相待、以誠相交,被拒絕無數次,也從不曾想過,人才不為我用,便當殺之。而得其效力之後,便將全權託付,哪怕對方自作主張,哪怕對方多事隱瞞,他也可以包容,也能寬許。
他知人心都有弱點,他明白老人便有隱私,他知道身居上位,不可不存疑,卻從不讓疑忌之心,毀去國家的基石。你可知道,在他掌政那些年,清流彈劾過他多少次,明裡非議、暗中辱罵有多少,可是他從沒有生過半點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