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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葉紅平生絕不一諾千金。

因為千金買不到他的一句話。

他言出必行。

——他的話說出去了,不管死活都要辦到,所以,他的話不論死活,都一樣相信他。

“龔大俠不是說過嗎?”葉紅低聲對哈廣情的屍首道:“遇挫下折,遇悲不傷。一人受

害,萬人同哀,千古同悲這是你說的,七哥,只要大家一齊來頂著、扛著,就沒有什麼

是頂不住、扛不起的。要是我頂不來、扛不上,哈公,你記得要站在我這邊,大家一起來頂

硬上、扛起來。”、

然後他吩咐簡單:“你即通知哈府和官府的人來,另外分別看人通知飲冰上人、泥塗和

尚、薛慕橋、朱古泥他們一起過來,有要事共商。如果找得到,也一併把嚴寒請來。切記切

記。”

簡單隻問了一句:“他們該到哪裡等你?”

“還是在臨風快意樓好了,我順便要在哪兒查察一些事。”葉紅略一猶豫,即作出決

定,“請他在未牌初即到。”

這時,單簡以快馬馳近。

馬腿上染著潑墨般的泥花。

近日連綿的雨,地上都是一窪一哇的積水。

一部快輿,由四人合抬,趕快走進。

單簡一眼就看到哈廣情等人的死狀,翻身下馬,即道,“冰姑娘就在輿中——”

葉紅當然知道。

他不欲冰三家到這種場面。

所以他一躍上了單簡騎來的駿馬,迎了上去。

簡單叫了一聲:“公子——”

葉紅返首,臉自頰紅,遠處的烏雲堆似是剛打翻了只盛煎藥汁的碗。

簡單欲言又止:“——保重。”

葉紅用力地一點頭,“你們也要小心。我剛剛才想到,要摧毀一個人,其實不必傷害

他,只要讓他身邊的親朋一一死盡,他自己就會孤立無援、傷心欲絕,活著也沒什麼意思的

了。”

然後他說:“你們就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親人。”

緊接著他就拍馬迎輿:冰三家,也是他的紅顏知己、更是他的親陰至交。

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再讓他的人為這件事再受到任何傷害。

他知道那看不見的示手仍跟著他。

他絲毫鬆懈不得。

殺手就離他不遠。

他感覺到那股殺氣。

他喜歡這種感覺。

他為這種感覺而感到刺激。

這種危機的感覺讓他奮發。

他不怕危機。

他只怕人生裡已感覺不到任何危機。

這才是最大的危機。

他隔著輿簾跟冰三家說話。

隔著那彩貝串成的簾子仍傳來冰三家珍珠一般的語音:步履:踩碎不了她:馬蹄,踏散

不了她。

葉紅看到輿裡的冰三家,依稀彷彿,看不清楚,瞧不仔細,只見一個下頷尖尖、眼波靈

靈的女子,像一個影子般的坐在那兒。

彷彿那兒只有一個影子,沒有人。

又像是隻有一個沒有影子的人。

葉紅的影子卻映在簾窗上。

葉紅忽然生起一種感覺。

風雨將夕,丈夫護送妻子口到家去。

想到這裡,葉紅只覺心頭一陣暖意。

(浪跡那麼久了,孤身的路都走遍了,也該有個家了吧?)

在輿裡的冰三家,也是這樣思忖著。

她在簾裡。

他在簾外。

簾外騎馬的若是她的夫君——那該多好!

她要在冬天以溫暖溫暖他。她要在夏日以清涼清涼他。她要在他憂鬱難伸時說他過去轟

轟烈烈的英雄事,她記得那些一點一滴比記得她自己的生辰還清楚。她要在他風雨將臨前負

手踱步的習慣改為——改為輕輕而用力地擁抱她。

想到這裡,她臉紅了。

想到“臉紅”的時候,那一個閃過的句子是這樣的:“紅都臉了”,然後她才發覺,應

該是,“臉都紅了”,要不是真的害臊,而且還十分心甜,怎麼會連心中的句子都倒翻了過

來呢?”

越是這樣想下去,心頭就像打翩了壇蜜糖,心田愈甜。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