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咱的孫子也該有了,少說五歲了。”
朱家已經套起了大院套,六間大瓦房已初顯殷實人家的氣勢:上堂下屋,朱開山與文他娘住北屋,傳文兄弟們住在東廂房,把頭老崔和幾個僱工住在長工屋,牲口棚農具屋一應俱全。
天矇矇亮了,公雞報了曉。老崔和僱工們打著哈欠從下屋走出來。
傳文套了牲口,安排傳武和僱工幹活說:“傳武,你趕著車送糞,老崔,你領著夥計們今天把西坡的豆子地耪一遍。”
老崔懶懶地說:“唉,好吧,就聽少東家的吩咐。”
傳文瞅了他一眼說:“老崔,不是我說你,你們昨兒地是怎麼耪的?我數了數,一共耪斷了十棵苞米,這是多少糧食呀?那地耪了些什麼?禿老婆畫眉呀?莊稼人就這手藝?就這手藝,在俺山東家還能有人僱?撅腚等著吧!”
老崔不服道:“你們山東家?我也是從山東過來的,在咱那兒,多大的財主有這麼多地呀?人均就是畝八分的,像伺候老孃們兒似的擺弄。你這可是七垧地,我們幾個人忙活得過來嗎?”傳文說:“你就是有說詞,沒有說服你的時候,起點早貪點晚不就有了?真看不是自己的地,要是自己的,潑上命也擺弄得熨熨帖帖的。”傳文栽排完了活,到堂屋門口喊道:“爹,你看俺活栽排得對不對你的心思?”
文他娘走出屋子說:“吵吵什麼?你爹天沒亮就到地裡去了。”
傳文回過頭訓斥僱工們說:“都瞅瞅,老東家天沒亮就到地裡去了,你們還磨蹭什麼!”說著要跟大夥一起下地。
文他娘說:“老大,你留步。”
傳文說:“娘,你還有什麼栽排?”
文他娘說:“俺昨天和你爹商量了,鮮兒八年也沒個音信兒,你也不小了,該成家就成家吧,就把鮮兒的念想斷了吧。給你託老馬嬸子說說媒?”
傳文說:“娘,鮮兒肯定還活著,俺哪天晚上睡覺不夢見她?夢見她給俺唱戲文。不管怎麼說她救了俺一條命,俺不能對不起她!”說著眼圈兒紅了,“娘,就這?沒別的俺下地幹活去了!”說罷轉身走了。
文他娘拍著大腿說:“你說這不是耽誤俺抱孫子嗎?鮮兒,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你呀!”
一片片的大豆朝兩邊分去,傳武、傳文及老崔在耪地。傳文訓斥著說:“傳武,你耪了不到一壟地,我數了數你連尿尿帶喝水回地頭四五回。喝水我管不著你,就說尿尿吧,掉過腚就尿唄,澆到地裡都是好肥料,你那是尿尿喝水嗎?純粹是磨洋工!”
傳武說:“你這個人,管天管地還管開人家拉屎放屁了。你不說我還忘了,有泡屎我還沒拉,我去拉屎。”扔下鋤頭就跑。
傳文嘟囔道:“這個人!懶騾子懶馬屎尿多。你給我回來,拉到地裡去,那是好肥料。”
老崔在一旁聽著笑了。
傳文說:“老崔,你笑什麼?你看你領的這些人,乾的是什麼活?我是後起的壟,幹你們前邊去了,你們不臉紅嗎?”
老崔說:“少掌櫃的,我們比得了你嗎?你幹活是玩命,地是你的,你玩命值,我們可就不值了。你出去打聽打聽,關東山的長工也好,短工也好,有沒有像你這麼幹活的?要是有一個,我腦袋掙下來摔地上給你聽響!都是這樣,大長的日子,活得抻著幹。像你這幹法,年輕的時候不覺,老了病就找上來了。來,你也歇歇,抽袋煙,嚐嚐我的,真正的蛤蟆頭。”
傳文說:“我來不了。要說煙好抽,還是俺爹種的那幾畝,他今年種的是山東煙,你等抽他的吧,抽上就拿不下嘴。”
緊靠著大豆地旁邊的煙地,朱開山在自己的一片黃煙地裡侍弄煙。
傳文走過來說:“爹,你這塊煙地喂豆餅了?煙這東西饞,你不喂好東西他不給你出味兒。”
朱開山說:“喂是餵了,可半月沒下雨了,要是再旱下去,別說是煙,今年一年什麼莊稼都要瞎了,老早做準備吧,要是再旱幾天,我就打算僱工澆水了。”
爺倆嘮著,韓老海也湊過來與朱開山嘮起了今年的莊稼。
韓老海說:“老朱,我看了,全屯的莊稼誰也沒有你種得好,你們山東人真會擺弄莊稼!你看這幾畝地,在老拽子手裡的時候都要荒了,自從到了你手裡,都成了金不換的好地。”
朱開山說:“有數的,人勤地不懶,這土地你不好好侍弄,它能給你長出好莊稼?就好比養孩子,你不管不顧,成天給他喂稀湯寡水,養大了也是歪瓜劣棗。”
韓老海說:“理兒是這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