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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部分

貞瑩稍顯溫柔嫻靜。因此交流雖少,卻也對她不存煩厭,和藹的道:“唔,貞側妃,你有什麼事?”貞瑩道:“皇上愁眉不展,不知是為何事耿耿於懷?不妨說了出來,讓臣妾替您分憂。”福臨觸動心結,嘆了口長氣道:“沒用的,你幫不了我,不過跟你倒倒苦水,也沒什麼壞處。現天下初定,百廢待興,安定民心更是當務之急。如今朝廷上分為兩派勢力,一派主和,說道應以德服眾,仁義愛民,免除嚴刑峻法及苛捐雜稅,同時舉國大赦,並對前朝權貴割地封王,使其不生二心。令中土漢民自思想根源而異,得與滿人同化,心甘歸順。另一派主戰,聲稱我朝既以鐵蹄浩蕩,奪得萬里江山,原處於強勢,卻去與敗軍俘虜講和,自賤身價不提,更有辱皇權威勢。對遺民便該全仗武力鎮壓,不但將亂黨盡數剿滅,連稍起反意的苗子也不能留。若有墨客吟詩撰文懷念前朝,也一律問罪殺頭。這叫做殺一儆百,還比如皇叔主張的什麼‘剃頭令’之類的,都是他們想出來的花樣。兩派各執一詞,整日爭論不休。吵得朕是一個頭兩個大。”貞瑩心道:“沈世韻定是主和派了,她當然幫著自己族人,對,就是‘身在清廷心在明’。我可要給她唱唱反調。”便道:“皇上,臣妾也贊成以武鎮壓。有些人就是不宜縱容,你退一步,她便要進十步。你對她客氣,她以為你怕了她。已是敗軍之將,就該老老實實當個奴隸,誰讓他們沒本事打勝仗?”

福臨道:“但那些只想好好生活的平民百姓呢?沒上過戰場,沒跟任何人作對,他們有什麼錯?他們的冤情又該向誰去訴?”貞瑩道:“陛下是先皇之子,自小養尊處優,不懂得世情險惡,也不知道那些漢人有多壞。您只須記住,久歷沙場的王公將臣都是為江山社稷著想,所做的決定也都是對的。”福臨道:“朕怎地沒看出斬盡殺絕哪裡對了?屠城時屍橫遍地,血流成河,連老弱婦孺也不放過,又有什麼道理?”貞瑩無法解釋,只好含糊其辭道:“總之,這天下就是弱肉強食、成王敗寇,勝者才有資格掌控生殺大權。”福臨冷笑道:“果然是主戰一派提倡的思想。其實這些話你不該跟朕說,朕這個皇帝早已名存實亡,百官在御前爭議不過是走個形式,背後各幹各的,具體行動全不由朕做主。都以朕年輕識淺為名,不把朕放在眼裡。而那些勢力足以獨坐一方的重臣,‘攝政、輔政’,嘴巴里說得好聽,朕瞧著都是企圖‘專政’。當初給他們糊里糊塗立為太子,就被推上皇位,實際是成了擋箭牌。沒錯,天下不是由朕打出來的,朕承認,攻城陷地也沒立過半分功勞,諸王心中不服是理所應當,即便有人當面要朕退位,朕也不會怪罪,但朕平生最恨的是兩面三刀、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小人。”說得義憤填膺,慷慨激昂,聲音也越說越響。貞瑩緊張得四面張望,心道:“宮中耳目眾多,萬一給人聽到了,說是我煽動皇上反抗自立,我可擔不起這個罪名。”忙壓低聲音道:“您可別亂想,誰敢來逼您退位哪?”

福臨道:“朕料想也是不敢。就算朕不追究,槍打出頭鳥,其餘王侯定會以‘犯上作亂’之罪,制其以死無葬身之地,此為原因之一。其次,坐上皇位即為眾矢之的,相比之下,退居幕後攬權謀私,由朕在臺上當靶子,百姓要洩憤也是衝著朕來,於他們可更為有利。很多時朕並非看不透這些個盤算,只是想著以和為貴,不願明說罷了。”貞瑩滿心慌張,一隻耳朵聽他說,另一隻耳朵卻要留心周邊,眼神不斷向側面掃視,還須裝作聽得全神貫注,又不敢打斷,正備受煎熬時,福臨握拳敲了敲額頭,嘆道:“算了,不說這些,越說便越是心煩。另有一事堪憂,朕登基以來,國務繁忙,過於冷落了太后,實在過意不去。朕記得太后喜愛畫像,本想借幾日後她壽辰之機加以彌補,但素來技藝最為出眾的畫師抱病告假,她對此要求又高,在畫風、佈局、色彩搭配都看得極重,能否在短期內找到對她胃口的畫師,畢竟是個難題。”

第十六章(10)

貞瑩勸慰道:“既然還有幾天時間,只須張榜告知,許以重賞,宮內人才輩出,還愁找不到合適的畫匠?皇上又何須如此焦慮?”福臨道:“要說畫技高超的,那也不是沒有。說得稍微誇張些,她畫出的耗子,會有貓來撲;畫的鮮花,能吸引蝴蝶。只是,未必能請得動”貞瑩道:“那怎麼會?莫非那人脾氣十分古怪,還是他雲遊四海,行蹤不定?”福臨道:“不是的,只因韻兒貴為皇妃,卻讓她做下等畫師的活兒,與身份太不相符,徒然給百官制造話柄,只怕不妥。”貞瑩聽他所說竟是沈世韻,心裡不屑,冷笑一聲道:“那有何不妥?您下一紙詔書,宣她為太后作畫賀壽,難道她還敢抗旨不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