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煌送往門外一看,滿空雪花宛如狂潮怒湧,門外簡直成了一片銀海,眼看冰如衝風冒雪而去,離身二三尺便看不見人影,暗忖:“這大的雪,師父去往何人家中?也不知相隔遠近,是否方才為他佈置茅篷的兄妹二人。周老師常說觀人者必於其友,師父這高本領,這裡又是峨眉後山,形勢險峻,向無人跡,既與師父結交,決非庸流,我此後必能認識幾個。但盼日後也能和那些異人一樣,武功高強,從此雲遊天下,有了防身本領,便不再怕什惡人,也不在山中從師一場,只是老母在家,無人侍奉,這幾日不知是何光景?同時又想到李明霞原說日後來尋自己,師父由捨身崖移居來此,明霞萬一不知,如何是好?”想到這裡,心正愁急,隱聞虎嘯之聲相隔不遠,似在面前崖坡下馳過,靜心一聽,正是方才墜崖的那隻小虎,疑是小虎由壑底覓到上升途徑,展轉尋來,好生驚喜,忙往雪中趕去,連喊:“小老虎快來!我和師父都在這裡。”那虎已越走越遠,無了聲息。前面不遠,又是一條斜坡,想起冰如曾說當地形勢險峻,不等天晴不可出外,冰如恰在此時走開,否則也好,又想起老母行時叮囑之言,惟恐涉險;文麟已醒,在裡面連呼“煌兒”,只得走了進去。談了一陣,想起小虎,越覺不捨,決計天晴前往尋找。
到了半夜,冰如方始迴轉,問知二人尚未吃飯,笑說:“這裡附近隱居的好友甚多,我又好酒,良友對飲往往終日,夜深才散,你們餓著肚皮,如何能耐,本門規條雖嚴,平日相處卻不拘什形跡。以後到時吃飯,無須等我。”沈煌忙說:“師父走後,曾聞小虎在篷前走過,知因雪大迷目,趕不幾步便不再聽嘯聲,又怕失足墜崖,退不回來。師父可知西南方有無人家,那虎會不會被人捉去麼?”冰如驚道:“你這娃兒怎如此冒失!
日間也曾說過,茅篷前面只有七八丈寬平地,兩面懸崖,一面是我們來路,只是半崖腰上一條石棧,最寬處不過二三尺,還是我去年所開,以前連這個都沒有。正面雖有三丈來長一面斜坡,盡頭處便成削壁,離下面雖不甚高,也有三數十丈,稍一失足,滑跌下去,不死必帶重傷,況又大雪,照你所說,再往前數尺,非跌下去不可。倘有不測,如何能對母親,此舉真個荒唐,下次萬萬不可!”文麟也著了急,認為沈煌輕舉冒失,著實埋怨了好幾句。
冰如隨說:“那虎墜崖時被人救去,知是我師徒所收,又不願留,本意派人送來,恰值有人在旁,說此虎乃是異種,靈警猛惡,比別的虎強得多,知我常年在外修積善功,無暇馴養,料定是你意思,恐三月之後小虎長大,這類靈虎雖然靈巧感恩,對主忠義,無奈性大凶野,一旦發了野性,決定製它不住,為此將它引去,先用靈藥消去它的惡性,稍微長大再行還你。你聽虎嘯時,正由崖下經過。此虎已轉禍為福,暫時無須往尋,人家自會送來,你只用功便了。”
沈煌大喜,又間:“養虎人是誰?”冰如介面笑道:“此是我師侄子女,兄妹二人,此時還不到見面時候。他們師長和我至交,算起來還比你小一輩。先為夫妻情厚,誤了道基,歷盡苦厄兇危,勉強仗著兩位老前輩始終維護,才得脫險,同隱在此已有多年,對我十分敬重。他那裡藏有不少凝碧酒,每次往訪,定要痛飲。男姓司徒,他妻姓秦,近一甲子隱居在彼,除我和一老尼姑常共往還外,夫妻子女一共四人,常時出山修積,從不吐露姓名,也不和外人來往,千萬不可向人洩露。”
沈煌再問,冰如便不回答;心想這家人既是師父同門後輩,又知我愛那虎,遲早必把虎送回,人家都有極大本領,我還什麼不會,日後相見,豈不難堪?由此用功越勤。
冰如每隔三數日必要出外一次,見沈煌天資絕好,一點就透,用功更勤,也頗高興。那雪時下時止,過了好幾十天方始放晴。
這日冰如出門,沈煌初學輕功,一時無聊,去往門前雪地上練那提氣輕身、踏雪無痕草上飛的功夫,見快雪初晴,朝陽滿山,遠近松林都成了玉樹瓊枝,到處銀光璀璨,十分好看,俯視白雪片片均在崖下,頭上天色卻是一片青蒼,有時也有一兩片白雲載沉載浮,緩緩移動,與那萬里碧霄互相映對,更顯得雲天浩蕩,風景壯麗,以前從未見過,不覺興起,笑喊:“周老師終日看書,這好雪景,也不出來玩賞!”
文麟原因苦戀淑華,今生不能如願,起了出世之想,看出冰如世外高人,意欲隨同入山,一面照護沈煌,就便隨同學習武藝,結納異人奇士,等沈煌學成之後,披髮入山,所以每日除教沈煌讀書外,幾次想要拜師;冰如均未允許,但任沈煌私相授受,也不加禁阻。文麟只當冰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