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數千裡遠來,陰溝裡翻船,遇到這個未成年的女孩,才一照面便受重傷,不由急怒交加,又愧又憤,飛身縱出,才一落地,揚手先是三隻小鋼鏢連珠打出,緊跟著往旁一縱兩三丈,就勢取下腰間如意飛蝗弩,正打算暴雨一般向敵人打去,先是錚錚錚接連三響,一條人影已凌空飛墜,落向前面。
原來明霞見敵人腰間凸起好幾處,並還掛有鏢囊,早料敵人暗器甚多,剛一追縱過去,果見三點寒星迎面飛到。收發暗器本是明霞家傳絕技,一聲嬌叱,橫劍一擋,錚錚錚三響,全數磕飛,一下也未打中。就這微一分神之際,瞥見敵人負傷縱逃,又是老遠落地時手摸腰間,知道還有暗器發出,暗忖:“此賊暗器甚多,相隔太近,比較難敵,不如等他打出,看清何物,再打主意除他為是,心方一動。”姚人英也是背運當頭,因見明霞縱身急追,前發三鏢竟被凌空打落,這才知道厲害,心中不覺發慌,身又負了重傷,一時血流如注,愧憤情急之下,竟鬧了個手忙腳亂,以為敵人必要追來,不等明霞飛身縱起,先將弩箭發出,相隔兩丈以外,自更難於打中,手剛揚起,看出明霞正在戟指喝罵,不曾追來,無如傷痛之下,神志已昏,弩筒裝有機簧,又是一發九支,一觸即發,一時匆匆,竟發了出來。等到看出敵人相隔太遠,方想先前百發百中的回頭三鏢尚被打落,如今更遠,必難打中,耳聽幼童拍手歡呼叫好,目光到處,敵人已舞起一片劍花衝入箭雨之中,將那頭批幾箭全行打落,同來男童歡喜得手舞足蹈,不住歡呼叫好,回顧雷四不在,不由怒火上攻,一按機簧,掉轉弩筒,便朝幼童射去。
沈煌原因愛極明霞,見她這好武功,越發興高采烈,幼童心性,又對明霞關心過甚,一見追敵,由不得跟蹤追去,因由側面繞過,相隔較近,人小膽大,又知敵人被雷四鎮住,全沒想到危機二字,本來不死必傷,萬無倖免,正看明霞得勝,高興頭上,猛瞥見一蓬寒星似暴雨一般迎面打來,方覺不妙,耳聽明霞連聲嬌叱,百忙中正待縱身閃避,忽聽呼的一聲,一股白光突由道旁樹林一面激射而出,水龍也似打向那蓬寒星之上,九支弩箭立被打落,同時一條人影飛落身前,正是明霞,未及招呼,另一條人影又由林中飛出,箭也似急,朝敵人身前縱去,跟著便聽一聲慘號。定睛一看,原來林內飛出那人,正是明霞之父八仙劍李均,那股白光,乃是口中噴出的一股水箭,將敵人弩箭打落以後,因恨對方暗算,縱身追去,剛一落地,雷四先生突在敵人身後出現,只一把便將人抓了起來。
姚人英自知必死,妄想殺人出氣,瞥見一股水箭由林中射出,將暗器打落,再認出來人是少女之父,心正發慌,猛覺後心一緊,好似中了一把鋼鉤,痛徹心肺,掙扎回顧,正是雷四,不由驚魂皆顫,急呼:“雷老前輩饒命!勝負還未分呢。”雷四啐道:“放屁!說好一對一,誰叫你暗放冷箭,無故害人?今日萬容你不得!”說罷,將人舉起,手中一緊,疼得姚人英通體汗流,顫聲悲號起來。李均和明霞、沈煌也自走近。
沈煌終是心軟,雖恨仇敵,因見敵人被雷四抓到手上,疼得面如上色,頭上汗珠有黃豆大小,先又受傷,血流未止,神情十分慘痛,忍不住勸道:“四先生,你饒了他吧。”雷四笑道:“你倒是好心腸,方才如若無人解救,你只中上他的冷箭,焉有命在?
你此時看他可憐,可知這廝和先死那賊無惡不作,害人甚多,不乘此時除去,將來是你兩人的隱患麼?”明霞含笑介面道:“四伯既這等說,我倒要放他了。”雷四見她說時看了沈煌一眼,笑道:“你只重人情面,可知這廝乃滄州洗手多年老賊黃金拐的門徒,黨羽甚多,方才你那一劍,傷又不重,日後你們在外走動,你爹和我們這班人一不在旁,早晚受人暗算,卻休怪我。”明霞嬌嗔道:“四伯老是看不起人,不想將來多殺幾個毛賊,還不放他呢。什麼叫重人情面?本來說好一對一,由侄女親手殺他,這廝雖然陰險無恥,所放冷箭已被爹爹水箭打落,你老人家如不動手,我早趕上將他殺死,也無話說,你老人家只顧看了有氣,這一伸手,這毛賊做鬼也不服氣,何苦來呢?”雷四笑道:
“什麼叫不服氣?他自該死違約暗放冷箭,將他千刀萬剮也不冤枉。你此時慈心,將來不要後悔。”明霞答道:“侄女平日從無後悔之事。”
姚人英因受不住那痛苦,本想咒罵激怒敵人,求一快死,又怕雷四手辣,求不到痛快,反而多受活罪,先還不信敵人能夠放他,正在咬牙忍受,忽然聽出大有轉機,痛極之下,也不顧再充好漢,哀求告道:“如蒙諸位放我殘生,從此洗手歸農,改行向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