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未說完,雷四迎面啐了一口,隨手將人擲向地上,怒喝道:“狗改不了吃屎!你當我看不出你那狼心狗肺,妄想說此懺悔的言語,便可求生麼?”姚人英連受重傷,先吃雷四一啐,覺著唾沫打在臉上,鐵於也似,再被這一擲,疼得滿地打滾,不住哀號。
李均始終望著兩小姊弟,微笑不語,見狀笑對雷四道:“這廝雖是可惡,你方才殺了他也好,偏又給他受這活罪。我想此賊已然夠受,三女素來性強,小兒女家多是心軟,把此賊放了吧。”雷四把怪眼一翻,怒道:“你太慣縱你那女兒了!適才我見沈煌跟來,全無心機,早料狗賊要放冷箭,後見你在林中,料無妨害,便打好了主意。乖乖等死,還可給他一個痛快,否則至少也使受上三天活罪才死。只顧慣你女兒,留下後患,將來弟夫人卻休怪我。”李均微笑道:“這個無妨。我想區區毛賊,也留不下什麼大患,何況小女和沈賢侄近數年內各有託庇,黃金拐老賊有多大膽子,還敢向那兩位上門生事不成?”
雷四冷笑了一聲,轉指姚人英喝罵道,“似你這樣豬狗,也不想你改邪歸正,三月之後,這兩個小孩全在峨眉後山白雲窩左近,極易尋找。如想報仇,不論何時均可尋去。
過了三年,他們各隨父母人山,與關中九俠一同隱居,再要尋他們,休說艱難,你也沒有那大的膽。今日便宜了你,還不快滾!”姚人英知道再稍多口,必受凌辱,只得諾諾連聲,正往前走,忽聽李均喝道:“惡道繆三玄等傷亡殆盡,現正搜尋餘黨,你往那面走,想作死麼!”姚人英聞此,便繞著林後小路逃去。
他這裡剛一走,便聽林外腳步之聲。沈煌一看,乃是九俠中的簡靜,同了男女四人尋來。互相禮見一談,才知當夜楊衝所約賊黨甚多,只逃走了一個繆三玄,另外兩個新由外面趕來,還未動手,看出形勢不妙,知難而退,餘者差不多全數傷亡,無一得免,便惡道繆三玄,也是李善夫妻想借他引出一個隱跡多年的老賊,故意放走,否則也難活命。
李均笑對沈煌道:“沈賢侄只顧在此觀戰,那百尺竿頭灑金錢的沈家獨門手法也未看成,差一點還受了毛賊暗算,豈不冤枉?”雷四介面笑道:“他才不冤呢。”李均一面拿話岔開,拉著沈煌的手,笑問:“你師父呢?”沈煌忽想起簡冰如一直不曾再見,天已將亮,恐周老師船上懸念,轉間:“李伯父,方才見到家師沒有?”簡靜介面笑道:
“你師父想令你拜在雷四兄的門下,你意如何?”沈煌知道雷四性情古怪,直言不願,十九不快,恭答:“雷四先生劍俠中人,如蒙收容,自是心願,無奈小侄年幼,凡事均須稟明家母才敢承命,再說也對不起簡老師的恩義”還待往下說時,雷四怒喝道:
“你還看我不上麼!”沈煌見他發怒,忙分辯道:“小侄怎敢無禮?以四先生本領之高,得蒙垂青,求之不得,無如母命難違,意欲先隨簡老師峨眉習武,學成之後,稟明家母,再拜在四先生的門下。如蒙恩允,實是萬幸。”雷四怒道:“如願拜我為師,當時就隨我走,連你三姊也在一起。過了今天,我就不要你了。”沈煌聞言,方自為難,心戀明霞,又不肯背母行事,辜負簡冰如的恩義,方想婉言拒絕,瞥見明霞秀目流波,正似嗔似喜注視自己,面有不快之容,越發為難,急得臉漲通紅,答不上話來。正在進退兩難,不知如何是好,忽聽有人介面道:“你們幾個偌大年紀,逗小娃兒家著急,何苦來呢?”
隨由林內走出一人,正是簡冰如。
沈煌大喜,忙喊:“老師!”上前拜見。冰如含笑命起,眾人也各分別禮敘。沈煌看出李、雷諸人對冰如似極恭敬,越發心喜。冰如和眾人談不兩句,見明霞走近身前盈盈下拜,隨手拉起,笑道:“想不到三四年之別,賢侄女竟快成人,又練有一身武功,真個難得。我和令尊、雷四弟他們還有話說,你帶煌兒去往那旁桂花林中玩上一會。我們談完,再喚你二人同來上路如何?”明霞本來有話想間沈煌,聞言應諾,笑呼:“煌弟,你隨我來。”沈煌見冰如已到,知將起身,巴不得能和明霞親近些時,詢問日後何處相見,連忙笑諾跟去。
那桂花林本在林中一座小山之後,山勢最為隱僻。二人並肩同行,沈煌越看明霞越愛,偏說不出道理。明霞見他邊走邊朝自己注視,嬌嗔道:“你老看我做什?”沈煌面上一紅,無言可答,心正發急,忽聞到桂花香味,往前一看,當地氣候較暖,九秋天氣,桂花雖然開殘,尚未落盡,滿地金粟,時聞花香,又值黎明不遠,大半輪冰盤大的明月,斜掛對面松梢之上,光影昏黃,暗香浮動,小山叢桂,景更幽清,賠笑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