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吃飽肚子,趕回船去稟明老師再來查探,好歹也問出此人來歷。”沈煌主意打好,決計隱忍不言,故意答道:“我走過時,曾見他滿地打滾,夢中伸腿,並未踢人。”元相聞言,似頗失望,朝沈煌細看了看,又似不甚相信,欲言又止。
等往後殿拜佛之後,沈煌見他似有話相問,不曾出口,笑道:“我和你年歲相同,彼此投機,極願大來結一方外之交,有話但講無妨。”元相似忍不住,悄聲說道:“小施主你進殿門時,四先生當真沒用腳絆你麼?”沈煌料有原故,告以前事。元相大喜道:
“我原說呢,四先生睡西邊,並不擋路,怎會滾到路口?他竟絆了你兩次,均未跌倒,這太好了!”沈煌驚問:“他無緣無故絆我兩次,至今腿還生疼,怎會說是好事?”元相連忙搖手,請其低聲。探頭外望,見無人來,低語道:“小施主你不知道,此時也無暇詳言,等吃完素面回船之時,推說回去怕不認路,師父如命我陪去,我再對你明言,否則你固無害,四先生必怪多嘴,就要累我受罰了。”說時正往外走,又一少年和尚走來,朝沈煌笑說:“面已煮好,請往禪房侍茶。”
沈煌應謝同行,因問出當地是座古廟,連方丈師徒四人,平日無什香火,也不應佛事,全仗廟後十來畝薄田勉強度日,十分清苦,有意多給香資,偏生上岸時沒想到走遠,所帶銀錢不多,心正盤算,不覺走在禪房門外。那禪房在一小偏院內,快到前瞥見門內人影一閃,正是方才殿廊上所遇花子,先未覺異,等到裡面落座,老方丈普靜由裡間迎出,忽想起那形似花子的雷四先生,先前並未見他走來,禪房偏院就在後殿左側,有人出入不會不見,怎會在此出現?進來偏又不見人影,禪房兩明一暗,裡外三間,疑在裡間之內,假裝觀看牆上書畫,朝裡間一看,哪有人影?方才明見此人在內,並未走出,又無別的門戶通路,怎會不知去向?心更驚奇。
方丈隨請用面,果然味美,吃飽之後,因離船時久,恐老師懸念,隨起告辭,笑說:
“匆匆上岸,帶錢不多,身邊只有少許銀兩,聊供香資,望乞笑納。”說罷將身旁散碎銀錢全數取出,正要放向桌上。普淨笑攔道:“本廟雖然寒苦,平日無什香火,向不計較銀錢,何況施主年幼,此去路上許還要用,真要佈施,請待將來吧。”沈煌疑他嫌少,便說:“請命元相隨往船上,取銀佈施。”話才出口,瞥見元相站在普淨身後連示眼色,搖手示意,方一遲疑。普淨似有覺察,朝元相看了一眼,笑說:“我非謙讓,更非嫌少,不久須用,自會向施主募化。出門人身邊何能不帶錢?小施主定要佈施,少留一點,見個意思如何?”沈煌共帶有二三兩碎銀,見普淨只取了錢許重一塊,餘均交還,其意甚誠,以為對方見大人不同來不肯多收,心想回船命人送來也是一樣,便起告辭。普淨未等開口便說:“廟中人少,不能命人陪送,請小施主原諒。”沈煌見元相暗中點頭,面有喜容,與前說之言不符,不知何意,只得罷了。普淨師徒一同送到山門方始迴轉。
沿途留心,雷四已不知何往,心急回船,正往前趕,忽見道旁小酒鋪中有人爭吵,過去一看,正是前遇花子雷四,為了酒後無錢,欠賬不允,店主說他常時裝瘋賣傻,太已可恨,非給錢不許出門。雷四說:“日常不少照顧,今日並非有心欠賬,只為會賬的人還未到來,無心說出,被店家聽去,定要先錢後酒,酒未吃完,如何要錢?”店家答說:“既未帶錢,還要多吃,難保吃完無賴,倚醉裝瘋。要酒容易,早晚一樣會賬,付完錢再吃,彼此放心,再不,將錢取出吃完再算也可。你一個窮酸,每年常來黃桶廟,一住三兩月,除老和尚外,幾曾有人理你?等人會賬,明是說誑,想騙酒吃。”旁邊酒客口氣均幫店家,說:“你一個窮人,這大酒量,難怪人家多心。店主人先錢後酒固然不該,你不會把錢取出給大家看看,也顯理直氣壯?”雷四拍桌大罵:“店主狗眼欺生,旁坐酒客也是勢利小人!誰都吃完會賬,單我一人先錢後酒。你們以為窮人就沒有好朋友?少時有人會賬,該當如何?”店家和旁坐酒客見對方說話傷眾,全都激怒,七張八嘴,紛紛嘲罵,店家更是氣勢洶洶,意欲動武。
沈煌見狀,激於義憤,頓忘腿痛之恨,忙由人叢中鑽進,對店家道:“我便是他朋友,來會賬的,吃了多少錢照付好了,你們欺人作甚!”店家和眾酒客俱是當地土人,見沈煌年紀雖輕,衣冠華美,頗有氣派。雷四似見沈煌一到,證實前言不虛,越發氣壯,不住拍桌大罵。店家自知理屈,便轉了口風。沈煌也不理他,自將所帶銀錢取出,正要交與店家,口中說道:“酒賬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