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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

弟所說口氣,必是此中高手,樂得使我們見識見識,多學幾樣可口的菜,就便使她從此親自操作,習於勤勞,以為將來山居之用,正是一舉兩得。我們本沒有拿她當客,再說那裡都是自己人,也不會有客來,四婆你攔他作什?”紫楓也在旁邊附和。

淑華本來滿腹愁腸,因見明霞高興,滿屋均是知已之交,互相笑說,便把悲苦暫時去掉,再聽晏瑰一說,蔡、何二女相繼慫恿,越發有興。大家均要看她做菜,學點手藝。

沈煌孝母,心想共只三兩日的光陰,此後從師用功,不知能否常見母親?於是老跟在淑華的身旁,也隨了去。

淑華還是從前眼光看這愛子,恐他喜事淘氣,弄破手腳汙了衣服,見他在旁幫助洗菜,方要喊開,令往前面去尋龍子等三人同玩,回顧明霞,本因眾人囑咐,說廚房不大,你們少年兄妹姊弟無須同往,可在前面等吃,走時曾見她和龍子、珊兒說笑,剛到不一會,也由後面跟來,進門笑說:“我也跟娘學點本事,以後我們好做來吃,省得和龍子、珊兒一樣,打來野味只會烤吃,時常生熟不分,羶氣難聞,鬧得滿地烏焦巴弓、塵汙狼藉,幸是山野地裡,要在人家,豈不討厭?”

淑華愛極了這未來佳媳,知其樣樣留心,立時住口,連愛子也不再說,朝明霞溫言笑道:“你也和龍子他們一樣住在壑底山洞之內,難得從頭到腳看不出一點灰塵,不像龍子來時滿臉風沙。你穿得這麼幹淨,莫弄髒了。這些事均極容易,我只切得不好,但頗知道方法,別的都會一點。你只旁觀,看我來做。只一明白做法火候和調味的先後,每一樣菜都保持它的原味,不要弄得大同小異或是味道全同就成功了。休看蔬菜不值錢,反比葷菜難做,如能把它本來的色香味和每樣菜特有的長處,有的該生有的該熟,有的色香味不能全保,應該著重哪一點,各分清楚,初次見到的細心試驗出來,有的再用人工培植,發揮它的本能,使其更長更大更嫩更香更新鮮更成熟,真比葷菜好吃得多。

“我以前常說農村中人有他得天獨厚的地方,第一是天時和眼界,比我們閨閣中人要多享受好些風雲月露、鳥語花香之美;第二是地理,田園中的瓜果菜蔬比我們城市中人先嚐到口,剛採折下來的也格外新鮮;第三是人事,這類人大都天真誠樸,極少機巧,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沒有應酬禮節之煩。每一想到自身苦楚,常恨投生我們這種人家婦女,看看豐衣足食,住的是高房大廈,真沒有人家自由自在,尤其煌兒走後,無聊之時,心生羨慕。雖聽狄大姊說鄉里人許多苦楚,因她所說是一班無業窮人和有限幾個受苦的長工佃戶,不能作為全例。

“我家向來和佃戶、長年處得最好,交租時節,全照他們所說年景,送多少拿多少,賓主之間永無爭論,有時還覺他們起早睡遲、風吹雨打太陽曬,粒粒辛苦,不是容易。

我所用老管家,人又忠心厚道,不像別家專一刻薄他們,向主人討好,自己作弊。遇到年景不佳,青黃不接,全免少收之外,有時還要拿出存糧接濟,非但不要利息,還與不還也各憑他們的良心,所以我雖是個寡婦,一個人獨掌這大一片家業,從來無人欺負。

前年有兩地痞,因你周叔久住我家,在茶館裡說了兩句混賬話,被兩個老長年聽見,也不通知我們,當時口角,跟著拉到廟前廣場之上當眾評理。對方原有不少同黨惡人,得佶趕到,始而氣勢洶洶,想要動武,等到雙方吵罵,說出原因,全村的人連不是我家佃戶都動了公債,妙在後來那批地痞便有幾人受過我家好處,也反說那地痞不好,結果將那廝打了一頓,還要罰他跪門賠禮。我那老管家得信趕去,恐我得知生氣,再三勸住,這才平息下去,直到他師徒走後,狄大姊方始說起。

“因我家佃戶、長年日子都過得好,以為無論何處都有好人壞人,沒有在意,心中仍覺他們舒服。直到遇救人山,聽大姊說,才知像我這樣田主人固是絕無僅有,就這樣,還是由於好名心盛,又是一個年輕寡婦,財產甚多,反正吃用不完,樂得買點好名聲,加上煌兒獨子,體弱多病,一心想為兒子求福結緣之故。退一萬步說,算我人好心好,但是這類不勞而獲、坐取他人血汗所得以為己有的制度,本質先就不好。譬如一個心眼極好的人,所做職業卻是盜賊,休說真好人不會做強盜殺人劫財,就算真好,迫於無奈,也只情有可原,是否因他心好,我們便願盜賊存在?人都當了盜賊,這成了什麼世界?

“自己沒有田產,專以耕種他人的田、賣苦力為生的佃戶、長年,終生受到田主人的長期壓榨,所得不償所失,最厲害是人的精力有限,東家的慾望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