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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

,這類人由少壯而老死,都在愁苦憂疑之中度過,多半未老先衰,剛到中年便成彎腰駝背,好的終歲勤勞,勉強能得一飽已是幸事,稍遇天時不巧,全家立時愁眉不展,難以為繼,恨地呼天,訴苦無從,等到多半生精力用盡,依然房無一間地無一壠,反因人口增加,添了許多負擔愁慮,自古以來,不知有多少千千萬萬人,就這樣自然淹沒下去。大部如此還算好的,那遭受土豪惡霸和貪官汙吏危害,受盡苦難,賣兒賣女,流離死亡的,更不知有多少!

“內中也有一些少數的佃農,或是遇見機會得到田主人的歡心,或是人少勤勞、能知積蓄,善於利用天時地利,非但度過他那艱苦生活,並還成家立業,擁有一片地的,並非沒有。他的田地也是多用心力經營,或是積衣縮食辛苦勤儉而來,按說只應嘉獎,不應和那些來歷不明或用不義之財強買侵佔巧取豪奪而來的一概而論,但又不然,因其由佃農轉為自耕,山窮人富,將多年積蓄所發展得來的多餘田地再去租與別人,決非一朝一夕之故,由數年到數十年的奮勉過程中,昔年田主巧取豪奪的那一套方法他已學會,本身受過害的人,學成之後再去壓榨別人,只比原來更精更巧妙,在互相模仿探詢學樣之下,這些小田主逐漸變為大田主,農人們的苦難也一天比一天加深,將來如不全部改變,非但廣土農民永無出頭之日,還有亡國滅種之憂。

“我平日所想那些新鮮瓜果菜蔬,只管送到城市,向田主交納,街市販賣之時已沒有初採下來新鮮,那新鮮滋味他們卻並吃不到,既不敢吃,也捨不得吃,田野中的春花秋月,綠水青山,雖是取用不盡的自然享受,他們終日急的是水旱災荒,愁的是地主逼租和全家人的生活,哪有心情領略?我這才明白過來,此去還鄉變賣產業,只限房子和別的浮財用具,至於田地,這多年來我坐享現成,由他們手中所取租谷,就我平日寬厚沒有多取,算將起來,也早超過當初田價,我只把他們喊來,按人數多少分配,分別交割田契,全數奉送,從此他們便算自耕自有。再將餘財買了農具耕牛,照大姊所說之地入山開墾。”

淑華邊說邊做,業已準備好了兩種點心和幾樣菜蔬,還未下鍋。紫楓見她當日好似人逢喜事精神爽,話說甚多,明霞一來,更是低語笑談,說之不已,笑說:“大姊真有本事,二姊初來何等文雅溫柔,不輕言笑,固然人在病中,但也不應變得這快,共只幾天光陰,如此健談,對於明霞,真叫歡喜得心花怒放,說起話來也越扯越遠,由做菜幾句話,又拉到田主、貧農身上,竟將大姊平日所說奉若神明。照這神氣,早晚必是大姊的好幫手無疑,你們所說我都聽過,道理都對,只有一事我還是心中不服。你們一面恨不能把幾千年的惡制度一掃而光,當時改掉才對心思,一面卻又要人開墾,以勞力勤儉求得安居樂業。人的智慧不等,所得也有多少高低,無論均富均貧,有了一定限制,智力低的人跟不上去,智力高的人覺著大家一樣,多得無用,我只將份內的事做到,不必再多用什麼力氣心思,於是人家用十分力氣才能成功,他只兩三分便可做到,多餘力氣既成浪費還要引出互相頹廢、許多別的弊病,無論人力物力也都不能儘量發揮,如何談得到進化二字?如說能力多的人可以多得,不受限制,他本以農為業,自照本身發展,勢必多置田產,不消幾年,豈不又成了富翁田主?此事如何說法?”說時,晏瑰和向、蔡二女見這麵人多,恐淑華太勞,同往收拾洗切,以待少時應用,未在一旁。

淑華聞言,方呆得一呆;明霞本在旁邊靜聽,沒有開口,忽然介面笑道:“此話不然。按說四姨和大姨同居多年,應該知道。侄女年幼無知,但是家父母和關中幾位伯叔以前便在秦嶺開荒,對於此事曾經引起多次爭論。侄女在旁聽說,尚還記得,大意是:

勤儉致富,最為注重以本身智慧取其所得,非但不受限制,並還應加獎勵,只是田土山林川澤以及無盡藏的地利應為國家和全體人民所有,不應作為私產私相授受、彼此買賣,使好猾之流越滾越多,善良之人越來越苦。國家對於人民,各按所能所習,因地制宜,隨其性之所近,才能所及,先公後私,儘量發揮,一面加以鼓勵扶助,各盡其責,各展所能。消滅土豪惡霸,是去掉少數把持壟斷的好人,是想人人富有大家都好,不是恨富重貧,更非專和有錢人作對,是要大家都能以力自給,也更不是幫助窮人去吃富人,重在把億萬窮苦人民救出水火,脫離長期困苦,生活身份步步提高,消滅的是幾千年來的萬惡制度,不是對人;就對人,也只對那極有限的元兇首惡。假使每一個人都是先公後私,先為眾而後為己,表面拿自己的智慧幫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