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隨小相公學些拳腳,又常往尼姑庵去和小師父們討教,還有一點力氣,打架不行,冷不防和小畜生拼命,勒住他的頭頸把他掐死,或是拖他一同跳水,必能辦到。老鬼四個兒子,倒有三個短命,只剩這個斜眼的小畜生還在造孽。好歹也叫他父子遭點報應,拼舍一命為主報仇,報答主母從小愛我的恩義,做鬼也是心甘。”
淑華見她詞色悲壯,語聲雖低,恐被後艄賊黨聽見,忙囑:“噤聲。”秋棠悄答:
“後艄還隔丈許遠近,不是靠近決聽不見,有一小洞,已被我用鏡子擋住,如今賊黨把我主僕當作囊中之物,可以隨意擺佈,絲毫不在心上,不會來此偷聽。主母卻要順著我說,吃個酒足飯飽,不管尋死拼命才有膽子,就死也做一個飽鬼。聽天由命,急它做什?”淑華本來愁急,聞言心想既然豁出一命,有什害怕?也跟著飲食說笑起來。
事有湊巧,狗子自從一見淑華便神魂顛倒,力言:“不是嫡親姑母,有什相干?非此不可,否則便不想活。”玉堃只此一子,愛如性命,勸說不聽,好在同船盜黨均是多年心腹,平日行為又盡是神人共憤,喪心病狂,同一敗類,不怕丟人,心想以前數年專在長江川湘一帶作這水上生涯,近年風聲越緊,去冬回家,又把家中產業,連前隔年侵佔淑華母親的百十畝肥田一齊賣掉,父子二人帶了新納愛妾,逃往老王壩賊巢居住。當地山高水急,形勢險惡,荒僻無人,卻有著不少肥沃土地,以前原是賊黨存藏運散之地,照例在川湘一帶劫了商客,運往賊巢放上一半年,重行搭配,再由老賊父子裝著經商,去往四川各州府縣銷售,換來銀錢,再辦川中貨物,溯江而下,回往江南販賣,有時也在川江中殺人越貨,行事卻極謹細,這次偶然聽人說起淑華居孀,隱居小三峽,擁有不少遺產,滿門孤弱,容易下手。狗子更看上淑華美貌,如非老賊作事幹淨小心,已早下手強姦,日間小賊把常升推入江心已受埋怨,說是萬一不死,被人救起便是後患。小賊在席上聽老賊重提前事,心中不快,頂撞了幾句,聞得後艙主僕二人似在對飲說笑,心癢難搔,偷偷掩來,想看淑華酒醉也未,正趕秋棠勸主人飲食,並誇自己如何好法,才未生疑,正想再聽下去,玉堃又在前面呼喚。
狗子知道乃父平日笑裡藏刀,非到時機驟然發難,事前不肯現出絲毫形跡,日前又曾約定,非到老王壩老巢不許稍露口風,以防激出變故,人財兩失,話甚有理不敢不聽,停得一停,老賊又在呼喚,氣得咬牙切齒,暗中咒罵了幾句,方始歸座。秋棠靈巧,和淑華問答本是假話,一聽老賊呼喚,探頭一看,狗子剛往回走,忙告淑華:“狗子在外偷聽,剛被老賊喊走,說話務要留意,再待一會,船到老王壩,便裝酒醉怕熱,去往船頭吹風,狗於必要跟出。無事便罷,稍見不妙,主母投水,我和小畜生拼命,免得被他按在房裡,死活都難。”
淑華已然吃飽,酒也吃了兩分,素來上臉,玉頰紅暈,越顯嬌豔,膽也壯了不少,聞言忽被提醒,暗忖:“賊黨人多,我一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只被堵在房中,插翅難飛,看起來,投水尋死並不容易,如裝酒醉吹吹風,老賊父子必定疑心,就放自己出走,投水時難免被抓住,如何能死?”越想越急,正和秋棠商量,要死就去投水,否則決死不成。秋棠明知所說有理,終覺途中所見到的一隻小船或許是個救星,生機尚未絕望,再三勸解。淑華正自遲疑,船已靠岸,暗忖:“後艙門小地窄,好些可慮,不如就勢走往前艙,相機而行。”為防萬一求死不得,又暗藏了一把利刀在衣袖內。
這時滿天陰雲,星月無光,江面上一片沉黑,只有風水相激之聲,岸上兩邊危崖高矗,當中現出一條狹谷,寬只數尺,只臨江不滿五丈方圓一片石壩,黑暗異常。四個船家分頭收篷放板,拋錨系船,忙碌異常。老賊父子正在交頭耳語,瞥見秋棠扶了淑華,裝醉走出,大出意料,狗子正要上前,吃老賊搖手止住。秋棠見狗子面有怒容,猛想起方才遞酒時曾聽狗子說:“此酒吃了必醉。”必是內有迷藥,見人不曾睡倒,生了疑心,又見岸上黑暗陰森不見一人,也無絲毫響動,心漸失望,不禁著起急來,心想:“事已至此,方才好謀親耳聽到,決無差錯,老賊想奪家產,狗子一死,也許不會傷害主母,我先與小畜生拼命報仇再說。”念頭一轉,故意笑嘻嘻對狗子說道:“相公你到這裡來,我有要緊話說,包你喜歡。”說罷便往船頭走去。
狗子原意,酒中下有蒙藥,又加上好些春藥,淑華人一醉倒,手到成功,及見走出,心疑秋棠鬧鬼,又見淑華春生玉頰,燈光之下越發動人,想要上前調戲,軟的不行便來硬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