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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怎會那好才華,拋卻功名富貴,不去謀事,也不娶妻,老是寄居人家作客,久留不去?如知此事定必心願,女的偏是那麼意志堅決,自己未死以前,自不願發生變故,也無此情理,死後有什相干?況又寄跡異鄉,無什親友,寡婦改嫁人之常情。當日前病重之時,為了愛極淑華,覺著幼年為了夫妻相愛,名存實亡,雖幸愛妻幽嫻貞靜,不在乎此,自己在世還好,一旦死去,丟她青年寡婦孤兒,情何以堪?越想越對愛妻不起。文麟再一避嫌離去,愛妻嬌弱文秀,這家一個支援不住,再要悲苦病死,連孤兒也難存活。想來想去,寡婦再酸原非奇事,愛妻守節撫孤固然也好,就是母弱子幼,難於操持撫養,也都不去說它,萬一不能守節,或是情勢所迫非嫁不可,與其嫁外人,使孤兒受人虐待,或是不顧而去,無人教養,轉不如嫁與文麟,使其破鏡重圓。對方痴愛淑華,看其數千裡孤身相從,平日那等盡心,成婚之後定必恩愛異常,他又最愛煌兒,煌兒也極愛他,初生才只數月,一見文麟便即撲抱不放,近二三年,除卻夜臥,老依在文麟懷中,比對父母還親,本想令拜文麟作為義父,因愛妻力阻而止,可是由兩歲多便學識字,每日隨定文麟,簡直不願離開一步,感情非常親密,才四五歲已把《詩經》讀完,別的不說,這樣好老師就無處找去,將來死後,二人如為夫婦,對於煌兒必更憐愛。為防當面不好明言,特意與愛子寫下一信,說明以前經過,說“汝母不嫁便罷,如嫁周叔,使你母子均能得所,實比守節還強多。我家由汝祖起,便受周叔恩義。此事曾向汝母苦勸,她均固執不允,使我死難瞑目。萬一天從人願,汝母為周叔深情所感,重圓樂昌之鏡,不特是件佳話,我也安心。決不可為了汝母改嫁,便失孝敬;對於周叔,更要念他兩代深恩,對你如此慈愛,必須視之若父,只不改去本姓,便是孝子”等語。一面又在病中向文麟二次託孤,請其照看孤兒寡母,不可避嫌離去。為防萬一有人議論,另外又留有一紙遺囑,分交愛妻良友,說起近日心跳神虧,夜不能寐,自知不能久於人世,為防愛妻悲痛,隱而不言,心中實是悲痛愁慮,特地寫了幾條遺囑,附在日記後面,除卻重提前事,勸愛妻帶子改嫁文麟,使自身有靠,孤兒也得成立而外,並說“兩代墳墓在此,故鄉有一宿仇,人甚兇險,滿門孤弱,還鄉必受凌辱,不嫁文麟,更不可回”等語。也未寫明仇人是誰,底下便成絕筆。

一算日期,次日丈夫舊病復發,由此去世,多少年來隱情忽然全數發現。雖覺文麟痴情可憐,對他不起,丈夫這等為人,也是由於大愛自己而起,其人已死,如何怪他?

再想到他臨終以前看出文麟心意,毫無妒念,反因愛極自己,不願母子二人受苦,屢次示意,勸令改嫁,並還留下日記遺囑,設想周到,回憶丈夫死前三日屢把文麟招來,握手託孤,望著自己雙淚交流,老是欲言又止,心還奇怪,丈夫平日常勸文麟功名要緊,室家為重,你我骨肉至交,如其朋友情長,等到功名成就,索性你也移家來此,同住我家,有了弟妹,彼此終日盤桓,只更方便,免得你和二姊各自拘束世俗禮節,不肯隨便說笑,反而減少興趣。照那口氣,分明看出對方痴心,為防延誤功名,老來孤苦,特意設詞婉勸,想其功名成就,娶了妻室再來相聚,本來通家骨肉之交,有了女眷,日常相對,可免許多嫌疑拘束之故,此時怎會改變原意,惟恐其走,說之不已?原來是想自己改嫁文麟,以贖前愆。這等存心,也實可感。只不知所說仇家是誰,怎未寫出姓名?

看完之後,越想越傷心,悲痛了一陣,只得打消回籍之念。對於文麟,只管悲感憐念,終覺雙方詩禮之家,此事駭人聽聞。文麟孤身寄居,前程遠大,何苦為了一個薄命人,使其負那惡名,斷送前程,為時垢病?加上沈煌年已漸長,靈慧非常,公然改嫁,就自己不借浮言,對於愛子也不好意思,由此對文麟,表面上比起以前還要冷淡,恨不能連書都不令教,欲使誤認自己涼薄無情,由愛生恨,負氣離去,因此一激,早日成家,去謀功名,免得誤他一生。無奈師徒二人親如父子,此言一出,沈煌先就固執不捨,所習學業,在文麟循循善誘之下,進境甚速,最關緊要是兒子身有死脈,恐要夭折,經文麟細心發現,正為設法醫治,心裡的事又無法出口,只得遷延下來。

等到文麟帶病上路以前,幾杯別酒發動真情,人也病倒,多硬的心腸也無法再裝下去。同時聽出文麟心情悽苦,懷著無窮隱痛,已有出家之想,當時柔腸百折,心亂如麻,無計可施,只得暗囑愛子:“峨眉歸途,周老師如有行意,無論如何也要將他請回,容我當時拜謝。再如不允,你便哭求,告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