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命。”心想文麟昔年愛我最深,也最聽話,等他到家,豁出受點嫌疑,當著煌兒,和他明言心意,苦口力勸,也許能夠勸解。好在他師徒親如父子,愛子已然明白事理,只將家人遣走,便可暢所欲言。誰知人非太上,不能忘情,文麟師徒走後,想起他山居清苦,為了愛子脫去危機,親往照護,以前對於丈夫,不特沒有妒念,只管絕望,依舊愛屋及烏,處處盡心盡力,無微不至。自己背棄;日盟,食言改嫁,雖然情出無奈,到底負心,他絲毫不曾見怪。這多年來,休說稍報深情,連口頭上一兩句安慰的話都未說過,越想越覺對他不起,無以自解。
這日正因想起前情,傷心落淚,不料一時疏忽,那本日記遺書被狄大娘無心發現,看出真情,從旁勸解。大娘識字不多,將門之女,人最豪爽,想起狄龍子全仗文麟師徒才有今日,日前又接到簡冰如命人與淑華帶來口信,說龍子、沈煌功力大進,沈煌的病不特無害,並還有大成就,龍子更因天賦異稟,連經高僧神尼傳授心法,將來成就更大,心中喜極,為感文麟恩義,心直口快,勸時,對於淑華頗代文麟不平。淑華越發悲痛,便把心事明言出來。
大娘力言:“這樣下去,雙方只多苦痛,誤人誤己。好在周老師不是那樣人,他無非想和以前一樣,時常與你相見,並無他意。只顧你避嫌疑,他那樣痴心愛你,平日連面都見不到,怎不傷心?你不見他,多好的心也顯不出,如何還能勸解?依我之見,最好等他回來,和親姊弟一樣日常相見,先把氣平下去,然後婉言勸解。有我和兩弟兄在旁,無話不可以談,避什嫌疑?何況還有丈夫遺書,便嫁與他也不相干。
淑華見她感情用事,話太直率,偏向文麟太甚,感激之餘,又好氣又好笑,正想反問:“你還不是無夫而孕,為何守貞不嫁?”大娘氣道:“我以前是和家人鄰里負氣,龍子這個冤孽又太頑皮,丟下,我捨不得,不丟,到了人家一同受罪。最重要是我長得醜,如和二妹一樣溫柔美貌,再遇上週老師這樣天生情種,不等他說,我早先開口了,還等今日麼?”
淑華聞言,也由不得破涕為笑,減了悲懷。
正談說間,忽有傭僕入報,說“大舅老爺陳玉堃前來拜望,說是奉有外老夫人之命。”淑華早就懸念老母近況,玉堃乃他遠房兄長,已有多年不見,忙令請往客廳款待。
見面一談,才知玉堃近年經商兩湖,偶然也來四川辦貨,去年回家,淑華之母老病纏綿,每日思念愛女,曾託玉堃便道接其歸寧,為了經商事忙,無暇繞路;今春又來重慶辦貨,玉堃之子陳耀忽然拿了陳母書信趕來,說是病勢日重,不能久於人世,令淑華念在母女之情,速往訣別送終,詞甚哀痛。並說近年家境日惡,貧病交加,前接女兒來信,有移家回南之意,終日凝盼,有如度歲,語更沉痛。淑華知道玉堃昔年在家頗有惡名,前年母親來信還說,所剩百十畝好田,均被玉堃巧計侵吞了去,怎會託他父子接自己?母親學問甚好,又非親筆,先頗疑慮,後見玉堃年紀已老,衣服華美,舉止神情已大改變,不似昔年那樣強橫惹厭,自稱近年經商十分發達。心想:“他已是個財主,不致數千裡外趕來騙人,母信雖非親筆,前年的信,外人怎會得知?信上所說,完全相符,料是病中無力,命人代寫,又以相隔太遠,無人可託,只好請他代為迎接。”想到這裡,覺著老母病勢定必危險,心緒一亂,沒有仔細查考,和大娘略一商計,便定次日起身。
玉堃便問:“移家之事如何?”淑華為防來人不甚可靠,故意答說:“管田的人已往成都有事,必須等他回來。母親病重,不能久延,只好先去。好在狄大娘是我義姊,管田的周老師是你兄弟好友,煌兒想遊成都,已然同去,剛走兩天,尚無回信。只好等我江南迴來,再作全家南移之計。”初意玉堃雖然年老,人品太壞,前年又曾謀奪老母田產,一面說話,暗中查探對方神色。
不料玉堃老奸巨猾,近年往來川、湘一帶,因聞淑華守著丈夫所留田產,滿門孤弱,存有惡念;來此前三日,早命狗子打探清楚,聞言知道對方懷疑,神色自若,不特沒有往下追問,反說:“長路跋涉,貴重金銀不宜多帶。嬸孃老病須用,我近年頗有盈餘,不妨借用,將來再還。”玉堃隨又談起前年的事:“嬸孃把田賣與旁人,吃了點虧,小人撥弄,又當是我買,還受了一點冤枉。去年經商發財,為爭這口閒氣,已代嬸孃把田贖回。自知少年窮困,行為不滿人意,如今年老發財,凡是昔年說我閒話的人,多加資助。”
淑華信以為真,又見玉堃拿著一串佛珠,時常默唸,心想:“惡人晚年,每知悔過,也許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