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小紳士,自己假裝當差,借代子弟引進拜師為由,一早前往拜訪,不料二人因文麟劍俠異人,不願與常人往來,到家之後,因覺相識人多,非但行動隱秘,並還暗令門人分別通知日常來往的熟友,推說家有外來好友,須要竭誠款待,陪他同遊,無暇再和眾人談天練武,請其原諒,所以知道的人極少,當日出來請客,又由大街後門繞出,未被那些狗腿看見,只當人在家中,一下撲空便著了慌。且喜屠茂當日一早由外回來,雖極年輕,本領卻是不弱,弟兄情分又好,至少作得一半的主,便將知縣親筆密函交上,再三求告,跪地不起。
屠茂人頗精明,料知事關重大,身家在此,難於拒絕,少年氣盛,既恨賊黨淫兇,自負本領,再聽家人密告兄長和李長生,請來那人是位劍俠,越發添了自信,暗忖,民不與官抗,縣官科甲出身,人尚忠厚本份,此信寫得十分懇切,因防賊黨警覺,未便公然登門,話也得體,此是一件從來未有的大案,我三弟兄多年盛名,誰都知道,何苦敬酒不吃吃罰酒?就無官家請託,這類惡賊也是容他不得,便向來人回答:“我弟兄對於此事決不袖手旁觀,不過話要言明在先,我們都剛回到家,飛賊來歷絲毫不知,照你說得那樣厲害,也許敵他不過,我們多半還要請人相助。限期決不能定,事情必辦,但要機密才行。我們既不要名也不要利,也不受什拘束。禮物請你帶回,少時請回家兄和李二哥,立時商量下手方法,怎麼也必盡我心力。只是成不居功,敗不居過,也決不敷衍欺人。萬一不是這批賊黨的對手,卻不能怪我們呢。”
眾人知道屠茂能夠當家,這三個人都是說一句是一句,除禮物不肯拿回而外,餘均答應。後來屠茂假裝有氣,說要不管,經中間人勸說,恐縣裡不放心,將所送水禮拿下幾隻討利市的鮮果,才將來人打發走去,以為屠、李二人均在李家陪客,到後才知在望江樓小飲,正要趕去,忽來一三十左右的讀書人,自稱姓龔,來尋文麟,聽意思,人往望江樓似己得知,並未說要拜望的話,只託屠茂轉告,請文麟少時回來,在此三日內千萬不要出去等語。
屠茂人最細心,常去雷家藥鋪買藥,留意那賣草藥的小老頭已好幾年,只為守著兄長之誡,沒有露出,越聽越覺對方口音有些耳熟,是在哪裡聽過,便留了神,假裝匆忙,稍微一讓,姓龔的不肯進去,便未勉強,忙即回到裡面,先令長生的小兒子三娃暗中尾隨下去,自己也跟著起身,想起那姓龔的,非但口音有一半句和雷公道相似,左耳還有一粒芝麻大小的紅痣也與此人相同,部位大小絲毫不差,方才縣裡剛有人來聘請,這位姓龔的生人便來尋找文麟,莫非內中有什牽連不成?
心中一動,人正走過藥鋪門外,見雷公道人並不在裡面。對方年已五十開外,生得那麼瘦小枯乾,那姓龔的何等英俊,人也年輕了一倍,分明不是一人,他那口音,有兩句偏與雷老相同,再像沒有,不是細心、又在外頭走動的人還聽不出,他那左耳角上紅痣以及那雙暗蘊精光的眼睛簡直絲毫不差,此時細想連五官部位也有許多相同,不過一老一少,一黑一白,如非相識多年平日遇事留心看不出來而已,這兩人互一比較,只有高矮胖瘦之分,餘者多半相同,他子改娃尚未成年,此人怎麼這樣像法?久聞內家功力最深的人,能夠縮骨鎖身、改形易貌,再要加上一點變形靈藥或將皮色換過,多熟的人,也因高矮老少不同,休想看得出來。二位兄長認定雷老是風塵中的異人,人怕留心,我早看出他有好些與眾不同,方才聽說李家這位劍俠曾往尋他,多半必是同道中人,此時本人不在鋪內,莫非那姓龔的便是他的本相,剛回去還未復原不成?
正在猜疑忽見三娃和一同伴往前馳去,過時偷朝自己使一眼色,知其聰明機警,年才九歲已學了不少本領,忙即趕上,假裝問他可往望江樓去,將其喊住。三娃會意,看童伴在前已拿風箏走遠,低聲笑說:“那人好似雷公公的朋友,只奇怪不由正門走進,卻由人家竹籬後面繞將過去,彷彿去熟的人家。園裡一個人都沒有,他先假裝看樹,又似想什心事神氣,忽然掉頭,只一晃,人便往雷家後門鑽進,他那身法,真比我爹還快。
我假裝採花掩在籬外,隔著籬縫往裡偷看,竟未看出怎麼縱進去的。如非進去沒有出來,雷家又沒有值錢的東西,幾乎當他是個偷兒呢。”
屠茂聽他話多,路上行人不斷,雖是幼童,無人留意,語聲又低,終恐無意洩漏,離開雷家又近,被他們看破也不好意思,一面覺他聰明機警,能夠辦事,這一來多少年的隱秘竟被看破,方想誇獎幾句,去往望江樓送信,不令再往下說,忽聽身後有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