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從蕪湖院過去不用經過人來人往的大路的偏僻處,畢竟她揹著畫板畫具,還是太引人注目了。只怕被人撞見生出波折來,有時寧可繞些路,也要儘量避著人的。
花園角落裡平日少有人涉足,花草樹木也並未經過精心修建過,各色的花草樹木,都胡亂交雜地長在一起。不過,在桓姚看來,天然的姿態,反而是最美的,哪一個園丁能比得過自然的鬼斧神工呢。
桓姚搭著畫板的旁邊,是幾棵她叫不出名字的茂密大樹,旁邊是一株一兩米高的海棠,到得春末夏初,其實花期已經將近尾聲了,但晨光露浴之下,這棵沒有經過任何修剪矯飾的海棠,依然有種難以言喻的美態。
這個角落,桓姚已經連續來了三天了。這幾日心神不寧,也影響了作畫的狀態,直到今日,才畫出滿意的作品。
最後一筆收尾,看著成品,桓姚露出個滿意的微笑。伸伸懶腰,活動活動手腳,長期一個姿勢之後這樣動一下,簡直舒服極了。
一邊活動,眼睛一邊四處張望,用滿眼的綠色來舒緩下視覺疲憊,看著看著,桓姚突然面上露出訝異。
那棵大樹的枝葉間,竟然有一片藏青色的衣角。若不是桓姚長期畫畫,觀察力比常人更強,恐怕還發現不了。
桓姚好奇地走到樹底下,抬頭張望,仔細一看,樹上竟有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盤腿坐在樹杈上,那正襟危坐的樣子,讓此刻心情放鬆的桓姚覺得頗為有趣。
她在打量那少年時,那少年也正看著她,桓姚眉眼一彎,眼中笑意盈盈,“你坐那麼高,不怕摔下來麼?”
第18章 一遇傾城色
那少年坐的那樹杈,離地有三四米高,枝幹也不算粗壯,四周又沒什麼遮擋倚靠的地方,叫桓姚這個有恐高症的人,看著都有些心懸。
桓姚話落,那少年明顯是怔了一下。
然後只見他兩腿一收,利落地一躍便落地到了桓姚面前。
沒了重重枝葉的遮擋,桓姚這才看清了少年的樣子。他生得高眉深目,五官立體而深刻,按現代人的審美觀來說,也倒算是個陽剛型的美男一枚,可惜生得黑了點(這只是桓姚的觀點,其實只是古銅色而已)一雙眼睛漆黑深幽,臉上沒什麼表情,看起來很嚴肅。個子也很高,少說有一米八出頭,一身藏青色短打,肩寬背闊的,讓人覺得很有壓迫感。
“我是你三哥,桓歆。”那少年開口,聲音低沉,聽來十分老成穩重。
桓姚驚訝地看向他,這就是聞名已久的桓三郎君?聽他這口氣,竟是認得她的。按理說,桓姚從小被養在建康,兩人是沒見過面的。
“三哥認得我?”
桓歆見她妙目圓撐的模樣,緊抿的嘴角有絲鬆緩,“自然認得。”
最近他很少出門應酬,一是初到建康還不認識幾個人,另一方面,也不耐煩那些世家子弟間虛度光陰的消遣方式。他這人沒別的愛好,一閒下來不是研究兵書陣法,就是找個清淨自然的地方打坐練靜功。他身邊伺候的人也都習慣他獨來獨往,到時間就會自己回住處。
建康桓府幾經擴建,這後花園也大得離譜,尋個僻靜處倒也容易。
他回府這些天,幾乎有一半的時間都是耗在這裡打坐了。遇到桓姚,倒是三天前。
他因自小習武的緣故,五感比常人靈敏許多,桓姚一到此處,他就發現了。
當時她身著一身鵝黃色斜襟曲裾,頭上挽著爿髻,一邊一朵白色小絨花,別無他飾,比他見過的所有小娘子都要穿戴得簡單素淨。但她的模樣,卻叫人即使荊釵布衣也無法忽視。
對於女色上頭,他歷來不上心,卻是頭一次竟因一介幼女的容貌看出了神。所謂的奪天地之造化,鍾萬物之靈秀,大抵也不過如此了。白雪一樣的肌膚讓她整個人似乎都散發著瑩瑩微光,發似潑墨鴉鴉,唇若紅菱嬌花,最出彩的是那一雙眼,似含萬里煙波,霧靄淼淼如江南雨色,似含柔情脈脈萬千,卻又似清冷無意人間。輕輕一眼掃過,便彷彿有香風蘭麝撲面而來。
她並不比同齡女孩個頭矮,卻十分的單薄瘦弱,體態纖纖,卻又苗條婉轉,仿若一抹嫋嫋輕煙,隨風一吹便要散去。整個人,如同畫上走下來的神仙玉女,帶著一股不食人間煙火的清逸出塵,步步生蓮,款款而來。
身量尚小便是如此驚豔絕倫,倘若他日長成,又該是如何的仙姿傾城。
他饒有興致地看著她放下畫板,取景,調色,著筆,她畫得渾然忘我,他也看得專注凝神。她的一舉一動,雖未刻意優雅,卻美態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