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四種方案擺在一個將領面前,他可以作出選擇,就象一種疾病可能會出現幾個病程,醫生必須早就料到一樣。這裡,人的能力高低強弱是決定局勢的新因素。何以見得?比如說,一些不太重要的因素(如要達到的次要目的,或時間緊迫,或兵力不足,或後勤供應困難)迫使將領在四個方案中選擇了第一方案,儘管這一方案不如其他的理想,然而代價比較小,見效比較快,戰區比較富裕,能保障部隊的後勤供應。他起初實施第一對案。敵人開始不『摸』頭腦,但很快就會識破他的意圖。由於敵人阻力太大,他可能不成功——我把這叫做人的能力薄弱造成的偶然『性』。於是他放棄第一方案,試行第二、第三或第四方案。可是,他也可能佯裝試行第一方案——這就是我所說的人的高明——以便牽制敵人的兵力,而在敵人以為不可能捱打的地方對他突然襲擊。烏爾姆戰役就是這樣,奧地利將軍馬克在西邊等候敵人,不料敵人卻從他以為太平無事的北邊把他重重包圍。我舉這個例子也許不很恰當。烏爾姆戰役是包圍戰中較好的戰例,將來還可能發生類似的戰役,因為它不僅是將軍們效法的典範,而且可以說是一種必要的方式(尤其是一種“必要”的方式,這樣就可以有所選擇,也可以多樣化),一種結晶的形式。然而這一切都無關緊要,因為這些條條框框畢竟是人為的。還是回到我們的哲學書上來吧,它就好比是理論原則,或者說科學規律,現實與它基本相符,但是,你回想一下偉大的數學家普恩加來1,他就不說數學百分之百的精確。至於我前面給你講的軍事條令,它們畢竟不那麼重要,況且經常會有變化。就拿我們這些騎兵來說,我們正在搞一八九五年軍事演習,可以說它過時了,因為它建立在陳舊的過時的理論基礎之上,認為騎兵的戰鬥作用僅在於向敵人發起衝鋒,給敵人造成精神上的恐懼。但是我們團裡最聰明的教官,騎兵部隊的精華,尤其是我給你講過的那個少校,他們的看法恰恰相反,認為勝負取決於一場真正的混戰,敵我雙方刀劍相對,誰堅持到底誰就勝利,不僅指精神上的勝利,指造成對方心理恐懼,而且指物質上的勝利。”
“聖盧言之有理,說不定下次軍事演習就可以看到這種發展的跡象了,”我的鄰座說。
1普恩加來(1854—1912),法國數學家。
“你能贊同我的觀點,我感到很高興,因為你的意見似乎比我的更能引起我朋友的興趣,”聖盧笑著說。或許因為他的同事和我之間開始產生的好感使他有點不快,也可能因為他正式看到了這種好感,認為有必要予以確認。“我剛才也許貶低了條令的作用。條令不斷在變化,這是肯定的。但目前它們仍然左右著軍事局面、作戰計劃和部隊集結的方案。倘若它們反映了一種錯誤的戰略觀念,就可能成為失敗的基本原因,這一切對你似乎太專門了。”他對我說。“你好好想一想,最能加速戰爭藝術發展的,說到底還是戰爭本身。在一次戰役中,如果歷時較久,我們將看到交戰的一方會借鑑另一方的成敗來改進自己的方法,而敵方也會得到提高。但這已經成為歷史。現在炮兵有了突飛猛進的發展,未來的戰爭——如果還有戰爭的話——將是速決戰,人們還沒來得及汲取教訓,和平就已經恢復了。”
“你別太敏感了,”我對聖盧說,這是回擊他前面所說的話。“我聽你講話可專心致志呢!”
“如果你不再生氣,如果你還允許的話,”聖盧的朋友又說,“我想對你剛才講的作一點補充。戰役的模仿和雷同不只是和指揮官的思想有關,指揮官的判斷錯誤(如對敵人的力量估計不足)也可能使他要求部隊作出重大的犧牲,有些部隊以一種極其崇高的忘我精神作出了這種犧牲,因而他們也就起到了某次戰役中某個部隊的作用,在歷史上會作為戰例被人們交替引用。就拿一八七○年來說,普魯士的先頭部隊在聖普里瓦1,土耳其人2在維桑堡3和弗勒施維雷爾4就是這種情況。”
1法國地名,1870年8月18日普魯士第一、第二軍團在這裡攻擊法軍;使法軍潰退。
2這裡的土耳其人指舊時在法國軍隊中當步兵的阿爾及利亞人,因為1830年以前,阿爾及利亞一直是土耳其的殖民地。
3法國地名。維桑堡戰役揭開了1870到1871年普法戰爭的序幕,普軍在這裡突然襲擊法軍,法軍被迫撤退。
4法國地名。維桑堡一戰,法軍慘敗,繼而集中在弗勒施維雷爾,但又被普軍戰敗。這次失敗導致敵軍佔領阿爾薩斯。
“啊!交替引用,太確切了!妙極了!你很聰明,”聖盧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