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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興。我想,這次我到東錫埃爾也許沒有白來,這些軍官沒有騙我。他們邊喝邊談,索泰爾納酒把它嬌媚的反光投到他們臉上;在這裡,人物的形象都變得高大了,就和在巴爾貝克海灘一樣,只要我在那裡待著,大洋洲的國王和王后,四美食家小社會,年輕的賭徒,勒格朗丹的內弟,他們在我眼裡都一一變得非常高大,可現在他們卻變渺小了,甚至不復存在。今天使我感到賞心悅目的東西,也許再也不會象從前的東西那樣如過眼雲煙,第二天就在我眼裡變得一文不值。按照我現在的內心世界,也許我不會馬上去毀壞過去的東西,因為聖盧剛才所談的戰爭藝術,在我這幾個晚上產生的短暫而熾烈的熱情中,在有關軍事生活的一切問題上,又加上了一個恆久不變的知識基礎,足以牢牢吸引住我的注意力,使我用不著自欺欺人就能相信,當我離開東錫埃爾後,我對我這裡的朋友所從事的工作仍會感到興趣,我會很快就回到他們中間。然而,為了從“藝術”這個詞的抽象意義上進一步肯定戰爭的藝術確實是一門藝術,我又向聖盧提了個問題。

“您講的,噢,對不起,你講的東西我非常感興趣,”我對聖盧說。“但有一點使我感到不安,你給我講講。我覺得我可能會『迷』上軍事藝術的,但是,要使我入『迷』,我必須一改從前的看法,而認為軍事藝術和其它藝術沒有什麼不同,只要學到規則就行了。你說人們模仿一些戰役,我覺得,正象你剛才所說的,過去的某次戰役在一次現代的戰役中重演,頗有些美學意味。這個觀念對我吸引力之大是難以用言語表達的。不過,我要問你,指揮官的才能難道一點作用都不起嗎?他只管應用規則就行了嗎?有同等條件下會不會出現一些偉大的將領呢?就象有些偉大的外科醫生,面對兩個從客觀角度看完全相同的病例,也許憑著經驗,他們會感覺出一點細微的差異,並且作出不同的解釋,認為對這一病例應該作這樣處理,而對那個病例應該作那樣的處理,對這個病人最好動手術,而對那個病人最好用保守療法。”

“當然有!你會看到拿破崙就是這樣。如果照搬兵法,他就必須進攻,可他就是不進攻,一種朦朧的預感在勸他放棄進攻。例如他在奧斯特利茨或一八○六年給拉納1的指示。但你也會看到,有些將軍機械照搬拿破崙的某次戰役,結果適得其反。這樣的例子光一八七○年就可舉出十個。但是,甚至連敵人可能做的事也可以作出種種解釋。敵人做的事不過是一種跡象,可以有許多不同的目的,如果光講道理,或從科學觀點來看,這些不同的目的都有可能是真實的目的。這好比某些複雜的病例,當今世界的醫學還不能確定看不見的腫瘤到底是不是纖維瘤,要不要進行手術一樣。使偉大的將軍和偉大的醫生下決策的是德…底比斯夫人式的嗅覺和預感(我想你明白我這個意思)。因此,我在前面就給你舉例講了在戰役開始階段偵察可能起的作用。一次偵察可能有十種不同的解釋。例如,為了使敵人以為我方要攻擊某一個點,而實際上是要攻擊另一個點;為了佈置一道偽裝物,使敵方看不清我方真實行動的準備工作;迫使敵方調遣部隊並把它鉗制在一個沒有必要死守的地方;『摸』清敵方兵力,掌握它的底細,迫使它亮出底牌。甚至有這樣的情況,在一次行動中投入了大量的兵力,但這並不表明行動是真的,因為可以假戲真做,使假戲具有更大的欺騙『性』。關於這一點,要是我有時間給你講講拿破崙戰爭,噯!我向你保證,當你透過戰爭中部隊的傳統行軍(我們正在研究和實踐,如果你有雅興,走去看看,小夥子——啊,對不起,你有病,不能去),感覺到了最高司令部的警惕『性』、推理和研究的深度,你就會象置身於一座燈塔那樸素無華的燈光前一樣激動無比,因為燈塔不僅是物質的光,而且還流溢位思想,搜尋著空間,向航船報告險情。我也許不該光給你講戰爭的學問。其實,正如土壤的成份、風向和光照的方位能說明一棵樹朝哪一邊生長一樣,一場戰役在什麼條件下進行,當地有什麼特徵,可以說決定並且限制了軍事將領對作戰方案的選擇。因此,在某些平原地區的山谷一帶,沿山而行,你可以預言,部隊的行軍必定象雪崩那樣氣勢磅礴,蔚為壯觀。”

1拉納(1769—1809),法國元帥,跟隨拿破崙南征北戰,深受器重。

“現在你又否定你剛才談到的指揮官的選擇自由,否定敵軍對指揮官的作戰方案可能有的預見『性』了。”

“絕對不是!你一定還記得我同你在巴爾貝克讀過的那本哲學書吧,可能的世界比真實的世界豐富多彩。噯!這又回到軍事藝術上來了。在一種特定的條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