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噙笑端起了杯子。
鸞夙卻把這話當了真,她仔細地偏頭想了想,半晌搖頭道:「如今聖上心願已償,統一南北在即,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要恭祝的。」
「是啊,的確沒了。」聶沛涵主動與鸞夙的杯子相碰,一聲脆響在夜空中幽幽迴盪,仿若月宮中嫦娥的輕嘆。
「有些人丶有些事,即便聽過千萬句祝酒詞,也成不了真。」他看著手中酒杯,低低道:「奢望而已,不如不聽。」
聽聞此言,鸞夙偷偷打量起聶沛涵,但見他神色如常,面上並無半分失意或悵然,彷佛方纏那番話不過是他閒來無事的無痛呻吟。然而鸞夙知曉,他是發自肺腑。
如今的聶沛涵越來越像一名帝王了,已能做到喜怒不形於色。鸞夙越想越覺感慨萬分,若是從前兩人這般相對而坐,只怕早已一言不合吵了起來,又豈能像今夜一樣安然閒談?
這是好事,聶沛涵從前是有些喜怒無常了,而如今的性情,則更加符合一位明君做派。
鸞夙執著杯子兀自出神許久,才被拂面的袖風喚回神智。但見聶沛涵忽然反手向下,將酒杯倒擱在她面前,笑道:「我都喝得一滴不剩了,你還發什麼呆?」
鸞夙有些羞赧地自嘲道:「我從前就喜歡胡思亂想呢!是我失禮了。」言罷連忙攬袖飲盡杯中美酒。
聶沛涵便又執起酒壺,正欲給兩人再次斟滿,鸞夙卻一把將酒壺奪了過來,口中振振有詞地道:「都說是我敬酒了,合該由我來倒酒才是。」
說著她已將兩隻酒杯逐一斟滿,垂眸想了片刻,忽然拊掌笑道:「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
聶沛涵有些不解,看著鸞夙突如其來的明媚笑容,問道:「想起來了什麼?」
鸞夙頗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才執起酒杯,笑著回話:「自然是想起要說什麼祝酒詞了。」她停下話語清了清嗓子,繼續道:「我祝聖上早日開枝散葉,子孫綿延。」
日期:2013…12…21 14:39
子孫綿延嗎?聶沛涵有一瞬的怔忪,繼而無奈地笑了起來:「於帝王而言,子嗣委實是件大事。你這句祝酒詞說得很好。」聶沛涵示意鸞夙與他碰杯,兩人同時一飲而盡,又相視一笑。
鸞夙的酒量說小不小,說大也不算大。待飲下這兩杯美酒,面上已有薄醉之意。聶沛涵看著那一張隱隱泛紅的嬌顏,心中是說不出的柔軟,忽然就毫無意識地脫口而出:「鸞夙,日後你要生個女兒。」
「啊?」鸞夙被這一句無頭無腦的話說懵了:「明明是我祝聖上子嗣不盡,怎得你又說起我來了?」
「自然是說你。」聶沛涵笑著解釋:「生個女兒,像你一樣,這太子妃的位置我留給她。」
「你要與我做兒女親家?」鸞夙立時眼前一亮,驚撥出聲。
「怎麼?擔心一國儲君配不上令千金?」聶沛涵佯作嗤笑,道:「不管你樂不樂意,這門親事我是一意孤行定下了,即便強娶,也要搶了你家閨女來做太子妃。」
此時鸞夙已是笑得前仰後合:「虧你想得出來這主意不錯。」
她肆意地捧腹而笑,也不知過了多久才勉強止住,口無遮攔道:「以聖上及皇后娘娘的容貌,我倒是不擔心女婿長得醜了。只不過我那女婿的秉性須得效仿皇后娘娘,否則若是如你這般乖張陰鷙,我必定不將女兒許給他!」
「我乖張陰鷙?」聶沛涵面上劃過一絲威脅之意,立刻眯著一雙鳳眼冷冷反問。
鸞夙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說過什麼,連忙用雙手掩住口唇,吱唔地道:「嗯,那個,我說笑而已。」
然而聶沛涵卻並不領情,毫無反應地盯著鸞夙,良久才染上一絲莫辨的黯然:「你說得不錯,我的確乖張陰鷙。若非如此,你我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聶沛涵此言說得甚為傷感,鸞夙聽在耳中也有些不是滋味。所幸她反應夠快,立時便拍了拍桌案,抿起朱唇佯作惱怒:「不是說好不談舊事嗎?如今聖上是在怨我了?」
鸞夙是在極力活絡尷尬的氣氛,聶沛涵又豈會不知?他看著她這副模樣,便也笑著配合道:「誰說我怨你了?我可不敢開罪親家,日後若是太子妃位懸虛,聶氏後嗣不繼,豈不是我的罪過?」
鸞夙再一次止不住地大笑起來,邊笑邊道:「你會說玩笑話了?這實在令人喜出望外!」她緩了緩情緒,又換上鄭重的神色繼續道:「那可說定了,我若生了女兒,這太子妃的位置你可不能再許給旁人。」
「君無戲言。」聶沛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