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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的支點不僅僅是愛情,還有親情和責任。你是你父母和我一生的珍愛和心血,是你導師和同事的倚重,也是今後無數患者治癒的希望。無論你即將要看到,聽到些什麼,你都要堅強。”

在你的房間外,我看到了已哭得手腳虛軟的卓正。他紅著眼,把住我的雙臂:“她要我和她一起騙你。我便和她在你和眾人面前演戲。她要我和她一起騙你一輩子,我做不到。這對她太苦,太不公平。你去看她吧。”

你能想象我無比的震驚,和還未升起就已被肝腸寸斷的悲涼所代替的欣喜。

相隔一年後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重逢,你躺在自己的房間裡,帶著一頂絨線織的帽子,蓋住你因為化療而落光了的頭髮,整個人蒼白消瘦得脫了形。你完全不復我記憶中的美麗,但你看著我笑的時候,那雙眼睛依然波光流轉,晶亮澈明,一如往昔。

我抱著你輕得沒有份量的身體,向你懺悔我愚蠢的驕傲和輕狂,自責為什麼要那樣輕易地離開,放棄你。我日夜守著你,想要追回那些分離的歲月。我願用自己十年的生命來換你多一分鐘的停留。

你昏睡時,我讀了你的日記。你用筆宣洩著你對我的思念與渴望,傾吐著你對我佯裝的淡漠下,火熱的感情。

你寫著:“我用我全部的意志去隱藏自己愛你的心。我渴望你愛我,為著我這不多的生命,但我卻怕你愛我,也為著我這不多的生命。我知道你是個怎樣長情的人,一旦愛了,便是一世。而你的生命還那樣長,我不想你孤寂地走完。我今生最大的願望是做你的妻子,但這只是個會被我帶入來世的願望。”

當晚,在你的病榻上,你成了我的妻子。那是一種怎樣絕望的,沒有明天的,痛苦的歡愉。那抵死的纏綿讓我終身銘記。

然而四個星期後,該來的還是無法逃避。

你走的時候平靜地對我說:“靖平,答應我三件事。”

我跪在你床前,俯身向著你,說:“好的。”

你深深地看我,像是要把我的印像帶入你不滅的永恆,然後慢慢地開口:“第一,燒了所有有關我的東西,包括照片,信,和日記。第二,我們之間的秘密就讓它永遠是個秘密,除了瑋姨,和誰都不要提起。這最後一件是”

你的手靜靜地撫上我的臉,細緻地畫過我的每一個輪廓,然後微笑著說:“你要幸福。”

在你的靈前,卓正悲痛欲絕,哭得昏厥過去。原來他也是真地愛你,並不是和你做戲。而我從頭到尾沒有一滴眼淚,只是雙目空洞地看著遠處。

眾人都以為卓正是你的情侶,而我和你只是手足情深。

除了卓正和瑋姨,再無人知道你與我銘心刻骨的過往。他們也已經答應你,守住這個秘密。

而除了我自己,再無人知道,我對你的愛情,生死不移。

之後我病了整整一個月。這十年來,我無暇去感受的悲傷,沮喪,挫折,和疲憊,一時間齊齊地向我湧了來。我再無力支撐。

猶太人 (靖平)

回到霍普金斯醫學院,我木然地面對著和我朝夕四年的各種實驗儀器,突然產生了那樣的恨和反感。如果這四年,我是在你身邊陪著你,那麼你走時便不會只帶了與我苦澀愛情的微薄記憶。我悔恨得想殺了我自己。

我不再去實驗室,終日在公寓裡呆坐。

直到有一天,Rubinstein 教授把我拖出來,開車帶我到學院附屬的Sidney Kimmel癌症中心。這裡是美國建立最早,和世界最頂尖的癌症腫瘤學研究和治療中心,也是我以往常來做臨床試驗和觀察的地方。

我們來到白血病晚期患者區,穿行在我往日裡無比熟悉的病房和走廊裡。

Rubinstein沒有跟我說話,我只站在他身旁看他詢問病人的情況,和他們聊天,開玩笑。

他們都是白血病晚期的患者,也是唯一被FDA(美國食品與藥物管理局)批准,在患者本人同意的前提下,我們可以把最新試驗出的藥物和療法,用在他們身上做人體實驗的物件。他們都在等待死亡,或者奇蹟。

在過去的那些歲月裡,我經常長時間地守在他們身旁,協助他們接受新療法的試驗,觀察他們的反應,提取他們的血樣和骨髓作分析。

可是今天站在這裡,我有了別樣的感受。我看著患者或平靜或頹喪的臉,和他們的親友在他們面前強裝的歡顏,以及背對他們時的哀慼。這一切從未如此強烈而真實地讓我感同身受。你去世前後我的苦痛和煎熬,又一次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