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學風的樸正嚴謹上,反而比霍普金斯稍遜。兩相比較,我便決定霍普金斯大學會是最適合我的學校。
憑著我自中學起就逐步積累的醫學知識,和我近乎不休不眠的狂熱勤奮,我在霍普金斯的第二年末便取得了生物學的學士學位。第三學年,我申請就讀Rudolph Rubinstein 教授的血液病理和藥學的研究生,並進入他的試驗室做白血病療法研究專案的研究助理。
這位以怪僻著稱的著名學者在面試時對我說:“年輕人,你的學士課程全A,但你各科目都學得太快,我怕你還沒消化完,再說你缺乏臨床經驗。所以專業方面,我不認為你能勝任。還有,你才十七歲,心理上,我也不認為你能勝任。你知道想到我的實驗室裡來鍍金的學生很多。但我的實驗室裡工作強度非常大,你不一定吃得消,我可是個猶太人。”
我回答他:“我的確沒有什麼臨床經驗,但勤能補拙,所以專業方面我會勝任。我進入您的實驗室學習,並無名利之圖,而是為了有一天能救我心愛的人,她有白血病,所以心理上我更能勝任。我學東西快,身強體健,忍耐力強,而且我是中國人。”
他看我良久,然後說:“我給你三個月試用。”
兩個月以後,我成了Rubinstein的研究生和他實驗室裡的正式研究助理。我和他一起輾轉在北美和歐洲的各大血液病研究中心和實驗室。我們的目標是要完善骨髓移植技術,延長白血病人的術後存活時間。我根據他的構想去做血象,骨髓,染色體分析,動物活體測試,然後在重症病人身上做臨床試驗和觀察。
慢慢地,我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他便放手讓我自己去做,只在我遇到瓶頸時給我一些建議。Rubinstein常開玩笑說:“這是靖平的實驗室,不是我的。”
我每天睡得很少,也沒有休息日。我以瘋狂地工作來和時間賽跑。我要在死亡觸到你之前,找出抑制你體內白細胞惡性增殖的方法。
和你的通訊是支援我以這種近乎自虐的方式來學習的唯一力量。我曾經在實驗室裡連續工作了四十八個小時,被Rubinstein發現後,他不由分說地把我拖出去,一邊大聲說:“你這個小瘋子比我這老瘋子還瘋得厲害!我要是也談戀愛的話,說不定會得Nobel獎!”
我已經三年沒有回過家,儘管對你的思念已經快要讓我崩潰。我在和命運賭博,我拿不出這一點時間。父母和瑋姨每年都會來學校看我兩次,而我卻只能和你相見在夢裡。
但漸漸地,你寫給我的信少了,即便有也是平淡匆忙的隻言片語。終於我按捺不住,向Rubinstein請假回國。
我迫不及待地回到家裡,看到你的第一眼,你正偎依在卓正懷裡。
我渾身發抖地問你為什麼。你只輕描淡寫地說:“我也喜歡他,只是以前你在時,我沒發現。你走得太久,我對你也就淡了。”我雙目赤紅地注視你良久,拋下一句:“那我恭喜你們了。”然後提起還沒有解開的行囊,回了學校。
我一如既往地學習和做試驗。工作是我唯一的發洩和轉移注意的方式。若不如此,我怕是要被痛苦逼得神志不清。我試圖要把你從我的情感和記憶裡抹去,但只是徒勞。更可怕的是,我發現自己仍然愛你,哪怕你已不再是我的。
此後在與父母和瑋姨聯絡時,大家都避擴音到你。只是從他們偶爾的閃爍其辭裡,我聽出你病情穩定,卓正也很愛你。我酸楚,但也安心。
我執著地在這條長路上艱難前行,儘管這路上我已是孤身一人。我依然想留住你的生命。
在我第四學年的一天,瑋姨在電話裡哭著讓我回家見你最後一面。事實上,在我赴美第二年,你的病情就開始惡化,但你要所有人對我隱瞞訊息。你最近接受了一次作為晚期治療的骨髓移植,但卻出現了非常嚴重的排異,而你自身的骨髓又因為在移植手術前被長期的化療嚴重損傷而失去了造血功能。
你的生命,即將到終點。
我還是遲了。從我十歲起,我就開始了這場賭博。我用與你的朝夕相處和卿卿我我作賭注,去賭我們的偕老百頭。但我卻輸掉了自己的愛情,也輸掉了你的生命。
我已記不清是怎樣從巴爾蒂莫一路回到北京。哀慼的父母在門口迎我。他們雖阻止我和你的愛情,但卻為了你的病不惜重金與心力,我不能埋怨他們。你的姐姐成碧早已哭倒在她丈夫的懷裡,無法言語。
雙目紅腫的瑋姨擁抱著疲倦的我,在我耳邊說:“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