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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部分

晚了就穿不上了。”

捱到晚上,曾星岡才撒手人間,享年七十有六,屬無疾而終。

喪事也還辦得風光,湖南巡撫衙門以下都著專人送了挽幛、輓聯。

南家三哥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講完,曾國藩又是一頓痛哭。

第二天,送走南家三哥,曾國藩上折告假兩月,設位成服,為祖父守孝。道光感其孝,御準。京師的曾府,上下全部著白。

一連七天,曾國藩吃住在祖父的靈位前。所有來拜問的大小官員都被周升擋駕;七天後,曾府才開門迎客。

讓周升想不到的是,迎接的第一個客人,竟是報國寺的小和尚。

因為季節所致,加之頭天夜裡下了場雨,小和尚光光的頭皮白裡透青直冒冷氣。

小和尚身子原本單薄,穿得又少,站到曾國藩面前時,還在瑟瑟發抖。

小和尚雙掌合攏打個問訊,道:“曾大人,我家一真長老速請大人到寺裡一見,有要緊話要和大人說。”

曾國藩與一真長老已有半年沒有見面了,原也想到寺裡消遣幾天,排解一下最近一段時期的鬱悶心情,可又礙於有孝在身,怕招來非議,故未成行。

聽完小和尚的話,思慮了再三,曾國藩終於道:“長老一向可好?請小師傅轉告大師:本官有孝在身,不宜出行,待本官假滿,定然去寶剎拜訪。”

小和尚猶豫了一下,才道:“長老已有十幾天水米不進,好像挨不到大人假滿了。”說著低下頭去。

曾國藩一驚,忙問:“怎麼,大師病了?——你如何不早說!”回頭衝門外喊一聲:“李保啊,備轎。”

外面答應一聲。

曾國藩回頭對小和尚說道:“請小師傅稍候,本官換件衣服,咱們就走。”便走出書房,到臥房更衣。

很快,曾國藩的轎子出了府門,除了四位轎伕,轎前只跟了三名戈什哈與李保、劉橫以及小和尚共六個人。李保、劉橫是有品級的護衛,李保七品銜,劉橫是八品銜,兩個人早已從一般戈什哈行列裡分離了出來,是禮部衙門撥給曾國藩使用的差官。

曾國藩由小和尚引著一直來到一真的禪房。

一真法師側身躺在禪床上,身上蓋了薄薄的一個單被。

曾國藩與一真不見只半年的光景,一真已是瘦得骨高皮薄,面色青黑,全然換了個人似的。

曾國藩來到床邊,動情地呼喚一聲:“大師!”

小和尚也輕輕地附在一真的耳邊說:“師父,曾大人來了。”

一真的全身劇烈地動了一下,這才緩緩地睜開雙眼,辨了許久才道:“給曾大人放座看茶。”歇了歇又道:“貧僧歸期將至,老眼昏花,已是看不清大人面目了——”

說畢便掙扎著起身。

小和尚趕忙過來把一真扶起來靠牆坐定,這才退出去搬了把木凳子進來,又出去斟茶。

一真用手指了指凳子,待曾國藩坐下,才慢慢說道:“貧僧是不濟事了,讓小徒把大人找來,是因有一事相告。”

小和尚躡手躡腳地進來,把兩杯茶放到曾國藩和一真的面前,又悄悄地退出去,把門掩上。

一真接著說道:“貧僧年輕時,曾拜五臺山世空長老為師。世空俗姓魏,是唐時名相魏徵的後裔。世空接納貧僧時已是百歲的年齡,仍朝夕為貧僧講解佛理,從不知疲倦。一日,世空長老偶感風寒,竟一病不起。貧僧感於他的知遇之恩,整整在榻前侍候他兩個多月。世空長老臨終時,交給貧僧一個黃布包袱,包袱裡面,包著三卷老破書。世空稱此書系祖傳,是老祖魏徵年輕時偶然所得,已是幾百年的光景了,從不示人。他感於我的誠,我的心,決定將此祖傳之物送給貧僧,也算給貧僧留做一個念物。貧僧接書在手,世空還不放心,又囑咐貧僧說:‘此書非正直者莫傳,非出將入相者莫傳。’世空大師圓寂後,貧僧便離開五臺山,這個包袱也就被貧僧一直帶在身邊。貧僧來到人間八十個春秋,名山大川也見過幾處,王侯將相亦結識了一些,卻都是過眼煙雲。王侯將相中的正直者,偏偏膽量不足,辦不了大事,而有勇有謀亦正直者,可又都是些平民百姓,難成棟樑。

大人哪,你我雖為同鄉,卻相識於京師,交往雖不甚密,卻能心心相印。貧僧閱人無數,亦學過黃、老之術。貧僧是行將就木的人,放肆地多說幾句,想大人不能嫌煩。我料大人,登堂拜相,自不在話下;封王封侯,亦有可能。魏相傳下來的這三卷書,只有大人才有替貧僧保管的資格,也不能枉費了著書人一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