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噯,刺激一些,才有趣味嘛。”
校尉的臉如同雷雨前的天一般黑了起來,兩道濃眉也擰成了一股繩:“少來!”
“那麼,找出真正的死因——這理由如何?”
“為何不先知會我?”
“假如我告訴你,你會允我這麼做嗎?”
“當然不!”尉遲方几乎是咆哮著說,“從來死者為大,毀人屍體事關律法,被知曉是要殺頭的!”
“可以把我送官追究。”屋子的主人安然盤坐,眼皮也不抬。
“你!”
“大唐律例,不出首者與人同罪。若不舉報,你我便是同謀。”
呼地長出了一口氣,尉遲方坐倒榻上,雙手捧住了頭。對這人膽大妄為、得寸進尺的無賴態度,他簡直一籌莫展。
室內一時靜了下來。李淳風瞥了一眼對方,忽然目光閃動:“想知道那人是如何死去的嗎?”
“不想!”校尉毫不考慮地衝口而出,緊接著又回過神來,“他是怎麼死的?”
一絲微笑出現在李淳風的嘴角,卻沒有揶揄之意:“用銀針試探,血液無毒。臟腑完好,心臟也甚是強韌,但切開之後,左側色呈灰白,並無血流痕跡,卻有青紫瘀斑。”
“什麼意思?”
“是心血驟停之像。心為神竅,七情六慾動乎其中,大悲大喜、大驚大怒,均可令心血暫停。”搖了搖頭,酒肆主人道,“但此人顯然不屬這一類,倒像是心絡在極短時間內突然斷裂。”
“不明白。”
“伸手。”
雖不明白他想幹什麼,尉遲方還是老老實實伸出了左手,而對方也毫不客氣地抓住他的上臂某處,猛然一捏。
“哎!你幹呃乾乾什麼?”
李淳風一使力,他便不由自主一跳,前後三次,話也就頓了三次。
“抱歉,”李淳風放開他的手,臉上卻沒有絲毫歉意,“《黃帝內經》有《靈樞》之章,述及人身經絡。一個康健的正常人,周身經脈自然通暢,比如我方才按壓你的郄門穴,氣機阻滯,便造成身體反射。”
尉遲方悻悻然抽回手,揉著痠麻的手臂:“那又如何?”
“倘若對某些特殊穴位施以刺激,確實可能使經絡阻斷,心智迷失,進而操控人身。這一點內經中並未詳細記載,亦有人認為,流傳下的《黃帝內經》已非原本,原書中有此章,但因為擔心被心術不正之人利用,特意將之刪去。眾說紛紜,莫衷一是;直到戰國時,出了一位名叫秦越人的神醫,時人對其醫術推崇不已,以扁鵲呼之。甚至說他有起死回生之術,但對於此人師承,卻無人知曉。
“直到秦滅六國之時。始皇大軍攻破齊國宮城之後,在宮中尋到一張經絡圖。一看之下,不免吃驚:圖上標示的除正脈之外,竟然還有奇脈,和流傳於世的經絡圖迥然不同。此圖正是扁鵲所留,據說,那就是《靈樞》中滅失的斷章,其中包含了控制經絡的術法,稱為傀儡術。”
“傀儡術?”
“不錯。始皇那時剛剛一統天下,為絕後患,收繳天下兵器集於函谷關,鑄成十二尊銅人,又將此圖鑄在其中兩尊之上,深藏於阿房宮內,輕易不讓人見。”
“這銅人是否還在?”
“東漢董卓當政,為斂聚金銀大肆鑄錢,以至銅材奇缺,不得不將其中十尊銅人熔化。獨獨留下兩尊,正是那經絡銅人。然而銅人之劫尚不止於此,百年之後,剩餘的兩尊銅人也被前秦苻堅奪去銷燬,從此靈樞經絡圖的下落再也無人得知。”
如果在此之前,校尉必然會將這一番言論斥為胡說八道,但是回想兩人相識以來種種經歷,他不免對此人生出敬重佩服的念頭。尉遲想了一想,謹慎道:“李兄如何知道這些?”
“凡人皆有所好。李某的癖好便是蒐集世間有趣之事。人生百年如此漫長,若沒些閒事打發光陰,豈不太過無聊?”
“這愛好倒真”尉遲想了半天不知如何形容,只好說道,“倒真與眾不同。”
“過獎。”李淳風不動聲色地捏開一顆花生果,“其實除此之外,在下也有些愛好與別人一樣。”
“比如說?”
看了看一臉好奇,夾雜了些許敬畏的校尉,酒肆主人用至為誠懇的語氣說道:“比如說,銀子。”
“李兄!”尉遲滿臉都是被捉弄之後的懊惱神色。
見狀,李淳風哈哈大笑起來:“好好,閒話不提。尉遲可願意陪我去一個地方?”
“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