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沒等鬆口氣,靴底一滑,整個人順著一條向下的通道溜了下去。
這下他頓時手忙腳亂,雙手到處亂抓,卻找不到一個可供支撐抓握的地方。開始還能勉強維持平衡,到後來便連滾帶爬,直到咚地一下,撞到一處牆壁一樣的障礙才停下來。頭暈眼花,他好不容易才爬起身,耳邊卻聽到有人哈的一聲,似乎忍不住笑。連忙手摸腰間,所幸寶刀還在,順手抽出,握在手中,叫道:“李兄!你在哪裡?”
“這裡。”
身後傳來一聲懶洋洋的答話,隨後亮起一星光芒。霍然轉身,果然是先前失蹤的人,好整以暇地坐在地上,正用手中引火木點燃松明。仔細看時,李淳風散著頭髮,僧帽已經不知扔到了哪裡,模樣狼狽卻滿是笑意,臉上也有一塊烏青,想必方才遭遇和校尉一樣。
“嗨,還好還好。”校尉這一回是真鬆了口氣,立刻又抱怨道,“怎麼不答話?提醒一下也是好的,害我摔這一跤。”
站起身來,李淳風撣了撣身上塵土:“所謂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有洞同下,有跤同摔。既是朋友,尉遲也不會介意賠上這一個跟頭吧?”
“你”
這才知道此人竟是故意引自己下來看笑話,正要發作,對方又若無其事接道:“況且我一人身在地底,漆黑一片,情況不明,怎敢隨意答話暴露目標?自然是找個角落先行躲藏。”
尉遲方想了想也有道理,怒火便即散去。手掌微微刺痛,舉到眼前一看,卻是方才撐在地上的時候擦破,數道青黑苔痕。回頭望去,坡道上痕跡宛然,長滿青苔,難怪如此溜滑。
“這就是淨修、元覺手上印痕的來歷。青苔不僅生長在山中,地下陰溼處也有。”舉著松明向上照了照,側壁有水珠滲出,“此處泥土本來乾燥,但上方正好是竹管水槽的所在,年深日久,積下了厚厚的青苔。”
“也就是說,他二人也來過這裡!”尉遲方大為興奮,“果然沒有找錯!”
李淳風無精打采地看了校尉一眼,說出來的話卻似當頭一盆冷水。
“不但來過這裡,也是死在這裡。”
周遭黑暗,唯一光源就是李淳風手中松明。周圍牆壁都是泥土夯成,似乎年月久長。
“塔下為何會有這個地道?看起來倒像比寺廟還要古舊。”
“不奇怪,慈恩寺是後來重建,佛門寺塔常有地宮一類,用來收藏秘寶聖物。我猜測,這地道確是以前就有,地面毀於戰火,地下卻還留存著。建塔之時,便在原址修建了。”
二人向前走了兩步,前方出現一條通道,黑漆漆不知通向何方。通道口高不到五尺,狹窄僅容一人。好在松明依舊燃著,並無空氣稀薄的跡象,想必內中另有通風之處。
“來。”李淳風毫不猶豫地彎下腰,躬身走了進去。尉遲方則在身後緊緊跟隨,心中稍有忐忑,但看李淳風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隨即寧定下來。
泥土氣味撲面而來,幾乎讓人有一種進入墳墓的錯覺。李淳風走得很慢,一邊走,一邊四下觀看,腳步卻未停,四周寂靜得只聽到二人呼吸。跨過地上一道石坎,呼的一聲,有風撲面而來,李淳風迅速後退一步,伸出另一隻手,護住火光。眼前已到了一個略微開闊的所在,寬約七步,正對一間石室。
“看!”
尉遲方抑制不住低撥出聲:石門以及門旁地面,到處都是暗褐的血跡。
“嗯,看來那日淨修被殺,就是這裡。”青衫男子不動聲色地俯身察看地上印痕,爾後又站了起來,伸出手。
“刀。”
尉遲方連忙遞過。李淳風示意校尉站在一邊,先仔細看了看石門周圍,確定之後,將刀插入門縫一扳,立即閃身。如前所料,並無機關暗器之類,這才來到門前將之拉開。
映入眼中的是一具屍體,俯臥在地上,灰衣,黑髮,身形瘦小,看起來是個少年。把松明插在地上,李淳風蹲下身來,輕輕攏起屍體亂髮,顯出一張皺縮的可怕面孔。屍體面板已經呈現出泥土一般灰黑顏色,因為腐爛的緣故,嘴唇扭曲,露出毫無光澤的牙齒,另外半邊臉則被蟲蟻啃噬得殘缺不全,看不清相貌。視線停留在屍體脖頸中,那裡掛著一根退色的紅繩,中間已經斷開,斷痕處卻還很新,李淳風將紅繩拈起收入懷中。
尉遲方看得毛骨悚然,忍不住道:“他他是誰?”
“此人有頭髮,看樣子並非沙彌僧侶。照屍體情形,大約死於三四年前。”
李淳風站起身,掃視室內。乍一看,空空如也,但地面有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