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它!喝了它吳淑珍就解放了!”張家老大喝令道。
劉天民自打他爹死後,就再也沒哭過。張家老大那麼打他他都沒有哭,可當他端起青花的尿盆時他卻哭了。是那種無聲的抽搐,眼淚混著血浸溼了大襟。就這樣,18歲那一年的劉天民揹著喝尿的奇恥大辱,帶著吳淑珍離開了張家兄弟的視線,離開的時候,他拿走了青花的尿盆,他說他要時刻提醒自己,他再也不欠吳淑珍什麼了!
後來劉天民帶著吳淑珍輾轉了幾個地方,在這長達四五年的時間裡,他們的生活始終被一種死氣沉沉的氣氛籠罩著。可吳淑珍卻覺得很幸福,她說只要能跟劉天民在一起,她就知足了!
老街的淑珍包子鋪是劉天民投的資,是劉天民讓吳淑珍從一個有著種種不幸遭遇的寡婦搖身一變為淑珍包子鋪的老闆娘。這種人生角色上的蛻變讓吳淑珍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信心,淑珍包子鋪開業的前一天晚上,吳淑珍興奮得一夜沒睡,她第一次那麼認真地對自己的過往進行了深刻反思,她說就像做了場噩夢一樣,她還深刻地說,那天晚上她終於明白了生命的意義,她說有意義的生命就是要有尊嚴地活著。
“包子鋪開業之初,劉天民在哪?”高文說道,“據我們調查得知,劉天民是後來才去老街的,為這事,有人還在背後嚼起了舌頭,我沒有說錯吧?”
“天民一個20多歲的大小夥子,哪能整天跟我似的圍著鍋臺轉呢?他那會八成是在動物園找了份工作,這還是有一次我偷偷跟蹤他才知道的,他的事情我從來不問,問了他也不會告訴我,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他12歲那年離開我一個人是怎麼過來的,有時想想當媽當到我這份上有啥意思?還不如死了好!可又總覺得不甘心,當初那麼難都走過來了,現在日子好過了,還有啥不能等的呢?臨死之前能再看他一眼,我也就知足了!”
“劉天民到了老街後,住了多久才離開的?這期間,他有沒有跟什麼人頻繁接觸過?”
“如果不是因為馮禿子,天民可能就不會走了。”吳淑珍罵道,“馮禿子這個狗孃養的壞事做盡,他不得好死!”
吳淑珍說馮禿子吃包子不給錢也就算了,還對她動手動腳的,作為淑珍包子鋪的老闆娘,吳淑珍在面對這種糾纏的時候,只有忍讓。“不然的話,我還能怎樣呢?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說到這,吳淑珍取下掛在牆上的相框,抽出一張她在老街時的照片,“我承認,當年是有一部分熟客是衝著我這個人來的,可我吳淑珍敢對天發誓,出格的事兒我一件都沒做過,可天民卻把我當成了水性楊花的婊子,想想我就覺得委屈,我可是他的親孃啊!他不應該這樣看我”
劉天民討厭她在食客面前擺出的那張笑臉。他偶爾會這樣諷刺吳淑珍:“不跟他們笑你會死嗎?你的笑能當包子吃嗎?”
“可人家是來吃飯的,你不熱情點,這生意還怎麼做?”吳淑珍說,“天民就是想離開我,其他的都是藉口,我早就看出來了!我又不傻,我在他眼裡是個啥我知道,我就是不說!我心想就算他的心是塊冰也總有融化的一天吧,誰知道,他到底還是走了!”劉天民走那天,跟吳淑珍曾有過一段對話,劉天民在他爹祭日那天終於甩掉了吳淑珍這個包袱。
劉天民離開的理由很詭異,他說這是他爹的意思,他不敢不從。
“當年我把你從張家解救出來也是我爹的意思,他說你對我不仁,但我不能對你不義!”劉天民說,“我爹昨晚又託夢給我了,他讓我離開你,走得遠遠的,我對你已經仁至義盡了,這些年我供你吃、供你喝,還拿錢給你開了包子鋪,現在你也有家了,你願意跟誰過就跟誰過吧!我對你已經夠好的了!為了你,我連女人尿都喝過,我早就報答完你對我的養育之恩了!你別怪我,要怪就怪我爹吧!是我爹讓我這麼做的”
那年,吳淑珍在面臨即將被兒子遺棄時,竟問了一句讓劉天民都感到吃驚的話,若干年後,當年過古稀的吳淑珍再次跟高文和胡鋒提起時,她說她當時簡直就是在自取其辱!
她問劉天民:“你那死鬼爹有沒有跟你說起我?”
劉天民先是一愣,接著說:“我爹說你是一個賤女人!他說你違背了你們當初許下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他說你改嫁張裁縫是對他的不忠,他說張家兄弟欺負我時,你作為母親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就是對我的不義,他說這麼一個不忠不義的女人還有什麼臉面在這世上活著?還不如買包老鼠藥死了好!”
“我當時真想買包老鼠藥死了算了!可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