喋不休地講她在學院時極為神經質,因此常常不得不離開教室。
“在學院時情況很糟,”西碧爾回憶道:“學校的護士厄普代克小姐很為我擔心。學校的大夫把我轉到梅奧診所的神經科大夫那裡去。我只去看過一次,他保證我不會有問題。可是我的情況愈來愈糟。他們就送我回家,說等我身體好了以後才能回去。”
威爾伯醫生很有耐心。西碧爾看到她的微笑而感到十分自在。
“喏,”西碧爾接著道:“我現在在家。糟透了,簡直糟透了。我無時無刻不同父母在一起。他們不讓我離開他們的視線。他們板著面孔。我知道他們為我被學院送回家來而覺得羞恥。他們對我的教育期望很高。不過我在情況好了以後是要回去的。”
醫生迄今沒有說過一句話,因此西碧爾接著說下去。“我是個獨生女兒。我父母待我很好。”
威爾伯醫生點了點頭,她點燃了香菸。
“他們為我擔心,”西碧爾接著道:“每個人都為我擔心——我的朋友,我們的牧師,每一個人。我在為牧師的學術演說搞些圖畫說明。他在講,我在畫他所講的野獸。畫得真生動。我當時吊在舞臺上方十英尺高的腳手架上。我一般用粉筆在厚畫紙上畫出牧師所講的東西。他使我忙碌不堪。他”
“你自己覺得怎樣?”威爾伯醫生打斷她的話。“你已經告訴我別人對你是怎麼想的。可是你自己又覺得如何呢?”
西碧爾簡略地談到自己身體上的不適,如食慾很差,身高五英尺五英寸而體重只有79磅。還有慢性鼻竇炎和視力極差。“我有時覺得好象透過隧道看東西似的。”她停了停又補充道:“我的身體根本不好,但人家說我健康得很。從我小時候起,我就是又病又不病。”
能記得自己做過的夢嗎?醫生想知道。不,她記不得。小時候做過惡夢,但也記不起來了。
醫生要她談談自己的感情,西碧爾就發呆了。但醫生堅持要她談。西碧爾所講的只引起醫生這樣一段話:“你還要到這兒來。你的難題是可以解決的。”對於這一點,威爾伯醫生是有把握的,但她也知道要影響西碧爾並不容易。西碧爾如此幼稚,如此不成熟,如此不諳世故。
西碧爾真誠地願意再來,但她在外屋付錢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若不先同父母長談的話,是不可能再來就診的了。她仍感到自己如果能繼續與醫生合作,是可以好起來的。
她對醫生講得是否太多了?電梯自六樓迅速下降時,西碧爾在考慮這個問題。但她明白:她不敢說的事並不曾出口。走出大廈,來到八月的陽光下面時,她知道自己永遠不會把自己應說和能說出來的個人情況告訴威爾伯醫生,永遠不會。
3。獸穴和巨蛇
西碧爾沒有發生什麼波折,便第二次來到威爾伯的診所。等她步出大廈時,忽然想起母親還在鄰近的布蘭代斯百貨公司等她哩。海蒂·多塞特由於不能陪女兒去見醫生而灰心喪氣,竟把女兒一直送到大廈的電梯邊。
“我在布蘭代斯百貨公司等你,”海蒂在電梯門口囑咐道。這是歷來如此的相互依存關係: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西碧爾邁著緩慢的步伐,順從地走進布蘭代斯百貨公司,一眼就看到母親瘦瘦的身材、高傲的儀態和滿頭的白髮。母親見了面的第一句話便是:“大夫提起過我嗎?”雖然是詢問,可帶著查問的口氣。
“她什麼也沒有說,”西碧爾答道。
“好,走吧,”她母親煩躁起來。
“我想去一下圖書館,”西碧爾說道。
“可以啊,”她母親同意道,“我也想借一本書哩。”
在哈尼街的圖書館,西碧爾和母親分赴不同的書架,後來在借書臺相遇。西碧爾拿了一本西德尼·霍華德寫的《銀索》。
“你這是什麼書啊?”母親問道。
“是個劇本,”西碧爾答道。“威爾伯醫生要我看的。”
這天晚上,西碧爾做晚飯,後來又洗盤子,她母親一直坐在那裡看《銀索》。看完以後,她評論道:“我不明白威爾伯醫生為什麼要你看這東西。它跟你有什麼關係呢?”
威拉德·多塞特在其妻女兩人講話時始終一言不發,默默地琢磨幾個問題。他很勉強同意西碧爾去做治療,因為自從西碧爾被送回家來,他就明白早晚得做些什麼事。儘管他不敢肯定去精神病科是否是出路,但也願意試試。然而現在他疑惑了,這個決定到底對不對呢?
治療是在8月10日開始的,每週一次,19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