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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又令人大惑不解。霍爾醫生怎麼能猜出她的願望呢?他居然會本能地聽到她緊閉心中的企求,簡直不可思議。人們早就稱他是聰敏的醫生、奧馬哈市最優秀的內科大夫,但這些都不足以解釋一切。

西碧爾突然想起霍爾醫生在單刀直入地提出問題後,正在等著她的答覆,現在沒有時間容她沉思冥想。她慢吞吞地回答道:“噢,我身體方面倒沒有什麼大的不舒服,醫生。”她極度渴望他的幫助,但又怕告訴他太多,於是又說了幾句:“我只是有些神經質,我在學院裡神經質鬧得厲害,所以他們送我回家,等我好了再回學校。”

霍爾醫生注意地聽著。西碧爾感到他是真心想幫助她。但由於她總是把自己置於無足輕重的地位,所以她不理解霍爾醫生為什麼向她伸出援助之手。

“這麼說,你現在不在學校唸書,”醫生問道:“那你在幹什麼?”

“在一家初級中學教書,”她答道。她儘管不是大學畢業生,但仍然能當教員,原因是戰時教員短缺。

“原來如此,”霍爾醫生說:“你提到的神經質,有哪些表現呢?”

這個問題把她嚇著了。有哪些表現?這正是她不願講的事情。不管霍爾醫生多麼想幫助她,不管她多麼渴望得到他的幫助她仍是無法告訴他。她從來就不可能讓別人知道這方面的事。即使她願意這樣做,她也做不到。有一種邪惡的力量籠罩著她的生活,使她與眾不同。但這是什麼力量,連她自己也說不出,道不明。

西碧爾只是說:“我知道我必須找一位精神病科大夫看一看。”這句話,她自己都覺得有點花言巧語,但她很難從霍爾醫生的臉上看出什麼反應。他毫不驚奇,也不作任何判斷。

“我替你預約吧,”他順水推舟地說道:“星期四你陪母親來時我把預約時間告訴你。”

“好啊,謝謝你,大夫。”西碧爾答道。

這串表示感謝的簡單而僵硬的習慣用語,顯得十分空洞無物。她想道,這些用詞根本不能表達她現在洶湧無比的激情。她找精神病科大夫,不僅是想恢復健康,而且是要返回學院。回校,是她夢寐以求的事,而找精神病科大夫是唯一的出路。

西碧爾什麼都沒對父母提起過,但在星期四,霍爾醫生當著她母親的面通知說:“威爾伯醫生跟你約定的時間是8月10日下午兩點。她跟年輕人特別合得來。”

西碧爾感到自己心跳起來,然後是猛跳。但是,能見到精神病科大夫的興奮心情,卻被一個代名詞“她”而打了折扣。女大夫?沒有聽錯吧?她所知道的大夫都是男的。

“是的,”霍爾醫生還在說著,“威爾伯醫生在治療我轉給她的患者方面取得很大的成功。”

西碧爾心不在蔫地聽著他的話,心裡一直想著女的精神病科大夫。但她忽然想開了。她同那位學院的護士厄普代克小姐的關係很融洽,同梅奧診所①的一位神經科男大夫的關係卻很糟糕。他只看過她一次便把她打發了。他的靈丹妙藥是告訴她父親:只要她繼續寫詩,她就會好的。

霍爾醫生一面把手放在她母親的胳膊上,一面斬釘截鐵地說:“還有,你作母親的不要跟她一起去。”

西碧爾聽到大夫的語調,看到母親顯然默許時,幾乎嚇呆了。自小到大,她始終與母親在一起。西碧爾從來沒有能夠改變這種狀況,想盡辦法也無用。她母親在西碧爾的生活裡無所不在,這就象日出日落那樣無法改變。但霍爾用一句話便把它給改變了。

而且,這句話的意義還不止此。從來沒有任何人——無論是家庭,還是朋友,甚至西碧爾的父親,更不用說西碧爾本人,曾經告訴她母親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她的母親(自稱為“偉大的海蒂·多塞特”)是一個身材高大的人,鐵石心腸,戰無不勝。她不會聽從命令。下命令的是她。

同她母親離開診所時,西碧爾熱烈地盼望那位即將見面的精神病科女大夫沒有花白頭髮。這個願望也許十分荒謬,但卻非常強烈。

8月10日下午兩點整,西碧爾來到奧馬哈市醫學藝術大廈六樓,走進科妮莉亞·B·威爾伯醫師的診室。醫生的頭髮並不白,而是紅的。醫生還很年輕,恐怕最多比西碧爾大十歲。她的目光十分親切。不錯,的確十分親切。

可是,西碧爾內心激烈地翻騰著的,仍是她在霍爾醫生診所體驗的兩種對立的感情——一方面是解脫感,她終於來治療神經質問題啦;另一方面是恐懼感,她所患的是一種奇特的不治之症呀。

西碧爾設法掩蓋這兩種相互矛盾的心情,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