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皇上這樣體恤,麥羽不勝感激,只是卻也不敢無禮”
“可朕許你無禮。”安森擺手打斷,片刻微微蹙眉道:“你今日言行拘謹不似往日,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麥羽沉默頃刻,終是沒有敢說,遂正了正神,極力一笑,“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皇上縱然洞若觀火,便只當麥羽是庸人自擾吧。”
安森的笑容慢慢斂得只剩若有似無的一縷,沉吟良久道:“欲說還休宮中事,想來不會是什麼好事了。若是宮中人事所擾,你大可直接告訴朕,朕必然替你做主。”
麥羽心中有愧,“謝皇上庇護。雖不是什麼好事,卻也不是什麼大事,不敢勞皇上掛心。”
安森只凝神注視著她,片刻點頭道:“若真是不便讓朕知道的事,朕不追問也罷了;只是那該給朕知道的,朕卻也不希望被矇在鼓裡。你可明白?”
麥羽趕緊道:“麥羽明白,謝皇上體諒。”
安森笑著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搖頭道:“你可有數過今日才這會兒工夫,你已說了多少個謝字了?”他眉宇一軒,語氣悠長道:“這般說得順嘴了,便一點沒有話由真心的味道了。還是心虛的吧?”
麥羽怔愣的對上他似笑非笑的模樣,換作旁人,這般的表情該是難免滑稽了,然而眼前之人的優雅生輝,氣度卻絲毫不減,她心下一動,不覺嬌嗔道:“麥羽知恩謝恩,這樣也有錯了?倒是皇上雖明裡說不追問,實則卻步步緊逼,非要試探出個隻言片語來不可呢!”
安森失聲而笑,“朕玩笑一句,倒被你扣這樣大一個帽子,罷了,那便說說別的事吧,免得你老覺得朕心口不一,不類君子之風。”
麥羽忍不住頑皮起來,先斂目故作沉思狀,又倏地抬頭拿腔拿調的佯裝關切道:“那——皇上這幾日感覺可好些了?”
安森看著她俏皮模樣,笑著答道:“自然是好多了。你的藥不錯,只是眼下選了這個話題,未免太無趣了些。”
麥羽杏眼一撩,微微扭過身去,又半轉回來,掩口輕笑道:“麥羽惶恐,並不知怎樣的話題才能取悅聖心,只想著惟有聊回本職工作,才如何都不會出錯,皇上即便是不愛聽,大約也無話可說罷。”
安森無奈搖頭,“到底是你有理,這般牽強附會的話也能說得理直氣壯。”又溫柔一笑,“也罷,你愛說什麼也好,朕總歸是願意聽你說話。”
麥羽望著安森自心而出的溫柔笑意,心頭一陣牽動,然而忽又想起父親的話,不由又難過起來,如今日這般的光景,也不知往後還能有多少了。她低眉默然好一會兒,懇切道:“其實皇上殿裡放的這些香囊,俱有養心寧神之效,我也請吉公公往和政堂和怡寧閣裡擺了好些。其實皇上並無重疾,病痛皆自勞心,若能獲得心靈的真正放鬆,或許能比服藥更管用。所以,還望皇上今後,凡事都能想開一些。”
安森有些惘然的失神,斂目沉吟的眸中隱有淒涼,終是淡淡一嘆:“沒有人會和朕說這樣的話。”良久他轉神過來,又微笑頜首道:“其實來日方長,你這樣有心,朕又如何沒有信心。”
麥羽聽他這樣說,心下一軟,不覺有些難過,低下頭悵然一笑,“麥羽並無過人之處,幸得皇上寬容關顧,實是無以為報。日後換了旁人來做這個侍醫,也必當是更盡心的。”
安森沉浸於此刻溫情,竟也未覺她話中難言隱情,只當她自謙,“旁人如何及你。朕絕對不換。”
不知心
轉眼酷暑將至,天氣越發悶熱難耐,而這幾日更是今年入夏以來最熱的時日。然而儘管室外天雲如燒,和政堂內卻好似涼秋一般,殿內建備了數十隻大盤,盤內堆放剔透正方體冰塊,更有宮人於冰盤旁撲著蒲扇。如此,大殿內自是涼風習習,甚是清爽宜人。有衣著單薄的大臣從炎熱的室外驟然進入和政堂的,常會凍得猛抽一個寒顫。
麥連奕那邊儘管是先放出了話來,卻也數日都沒有動靜,麥羽起初還擔心傷感,如今過了這些日子,便也漸漸忘卻了。
這日剛過了午後,窗外赤日炎炎之光炙烤如白熾,麥羽站得久了,不由有些頭昏眼花,再加上和政堂涼意沁人,她越發昏昏欲睡,眼見著底下大臣們進進出出絡繹不絕,畢恭畢敬講著漫無邊際的話,不禁愈加覺得無趣。
正百無聊賴之際,卻聽得一個熟悉的聲音貫入耳來:“皇上,南晏國那邊”
麥羽半抬起沉重不堪的眼瞼,瞧得前方竟是孟葉在煞有介事的稟著南方軍情。麥羽何曾見過孟葉這般一本正經的樣子,忍不住掩口淺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