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十里眉眼一橫,小太監立馬噤了聲。
永安王爺彆扭地搶了湯藥過來,撒了半碗,粗魯地遞過去道:“喝,不然你別想安生。”
怒視。
不為所動,端著湯碗的手定在空中。
輕嘆息了聲,風十里接過碗,一飲而盡,丟了碗回去,就要起身,被永安王爺按回了床上。
他說:“我不會跑,你慢些看奏摺,齊國也不會滅國。”
風十里正色道:“江南近來盜賊猖獗,且水患又再起之勢,朕若多躺一刻,便多幾十乃至幾百成千的百姓丟了性命”
“行了,行了,我幫你看,你躺著。”
永安王爺打斷了他,以前也不見他是如此絮叨之人,“你歇下,一直到你病好,否則否則”
否則了半天,卻是什麼狠話都說不出口。
“行了,朕暫且歇下,皇叔看完了奏摺不還要朕御筆親批了,否則朝廷上下還道是出了什麼大事,動盪在所難免。”
永安王爺點頭,又賭氣道:“最好多躺幾日,我也過過皇帝的癮。”
風十里嘆息了聲,還是什麼也不曾說。
“皇上,這該三月了,想來桃花都開了,皇上多出去走走,看看桃花,可舒緩精神,對身子痊癒很有效用。”
南澗只說了一句。
風十里躺在床上,側頭望著窗外,隔著層層宮牆是什麼也看不到的,他輕聲呢喃:“桃花又開了啊,前次分明還是枝杈滿樹的。”
永安王爺擺手:“行了,看桃花去吧,最好看個一個月。”
“皇叔不煩就好。”風十里笑著,閉了眼,養神。
☆、第四十七章
四月初,桃花落盡。
風十里病情非但不見好轉,反而不斷加重,上朝已經全部由永安王爺代勞,所謂奏摺,亦是口述由永安王爺代筆,硃筆更是不曾舉起過。
太后出了養心宮,日日進得御書房,淚流滿面出來。
南澗深覺不妥,秘密調查。
進得五月,才稍有成效。
查出小太監小順子曾在風十里的湯藥中放過至毒之藥,不過量實在少,不曾有礙。後來風十里病情不斷加重,小太監深覺不安,也便停了手。
不過,風十里咳血之症未能及時醫治,加上慢性中毒已是頗深,藥石難救,只能靠壓制毒性發作。
聽得南澗的稟報,太后震怒,定要查個究竟。
床上的風十里倒是淡然,睜開疲憊的雙眼,心下卻是篤定的很,他說:“是郡主指使的?”
南澗微愣,隨即心下了然,到底是自己跟了十幾年的十將軍,那些個蛛絲馬跡,他不可能沒注意到。
比如,常來鬧騰,去太后宮中求情的人,忽的漸漸偃旗息鼓。自小無事不成,性子倔的人,沒幾個撞幾次南牆就回頭的。
再比如,先帝時期,便與小太監親近的人,忽的沒了聯絡。說是忌憚風十里,沒道理,暗裡的聯絡都沒了。
南澗遲疑了會兒,說道:“郡主原話,說皇上為個舞妓,把她堂堂郡主的尊嚴踩在腳下,就該想到,有日,她會將皇上的命踩在腳下。”
風十里勾了嘴角,點頭,無喜無悲。
太后頹喪如醉酒老婦,跌坐在旁,彷彿剎那間,所有雍容華貴散盡,不過是個鄉井間的老太太,嘆得一句:“作孽喲”
“皇叔,朕膝下無子,看來你推了兩次,再也推不掉了,這皇位最後還是你的,命數一事,真是難逃。”
風十里淡笑著,臉上是病態的白皙,氣勢還在,只少了些意氣風發,瞧著,竟覺得比太后還要年長几歲。
“風兒,當年真不該召你回宮,做什麼太子,做什麼皇帝。”太后瞧著人道,隱忍著淚,“先帝在世曾提及一人,天下無病是他醫不好的,哀家派人去尋,治好了你便走吧,皇位禪讓給長安也好。”
“母后,怕是忘記了,這人三不救裡,第一條便是達官顯貴不救,當年父皇沒有去求,朕斷也不會去求的。”
風十里一臉淡然,招手叫人送了奏摺過來,起身靠在床沿。
“皇叔,南澗,這齊國今年算是穩定了,只西岐之地還有異數。不過明國少主曾言,只西川在一日,便不與齊國相爭。本不應示弱,不過素來齊國兵馬不及明國,待朕駕崩之日,你們大可帶了宋國畫師送來的美人圖,算是提醒提醒,盡力爭些時日。”
駕崩二字,叫一屋子的人面色都很難看。
風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