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辭自認從未逾矩,特別是祈綏長大後,很多事情上都與他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俗話說得好,男子漢大丈夫,肯定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黏糊。
所以他也很疑惑,祈綏何時動了心。
雖然祈綏沒有明說,但他不是傻子,不至於這點都看不出來。
不是不允許,但實在荒謬。
具體他也形容不出來,就好像自己蒸了一鍋米飯,等著時間一到開鍋,結果那鍋米飯揹著自己偷偷炸成了爆米花。(?)
每個午夜夢迴,他覺得這輩子大概就這樣了。
一開始他想裝不知道,甚至刻意避免跟祈綏的見面,希望這錯犯得不要太離譜。
事實證明,一點兒都不影響祈綏厚著臉皮往跟前靠,比以前還要黏人。
“褚辭,我今晚和你睡吧。我今早起來太著急,把水打倒在床上了。”
“……”
聞言,褚辭手一抖,捏著筷子的手緊了緊,眼皮跳得厲害。
目光落在對面認真吃飯的少年身上。
他字音微頓,“我今晚可能不在長棲殿,你去我床上睡吧。我晚點再回來。”
“嗯?”祈綏嘴裡還塞著飯菜,聽到這話立刻抬起了頭,眼睛亮亮,“你去哪兒,我也去。”
“……”
這種感覺太無力了,幾乎時時刻刻都纏著他。
褚辭食不知味,盯著碗裡的飯菜,沒話找話,“你今年多少歲了?”
祈綏想了想,“七百九十二歲。我上次生日還是你給我過的,你忘了?”
“沒,突然想起你說你八百歲要進軍營,我算算時間也快到了。到時……”
褚辭話沒說完,在嘴邊囫圇了兩圈兒,最後起身收拾桌上的碗筷往外走。
祈綏微怔,鼓著腮幫子,看著手裡還剩半碗的米飯,以及面前已經空了的桌子。
不對勁,很不對勁。
到了睡覺的時間點,祈綏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皎潔的一彎月,偶爾還有幾聲啾啾的鳥鳴。
少年半瞌著眼,捂著懷裡的被子,大腦空白不知道在想著什麼,臨睡了又掰著手指算了算時間。
最後嘆了口氣,不知不覺地合上了眼。
夜色靜謐,屋內一盞小燈閃爍著忽明忽暗的光,模糊的碎影割裂在少年白皙的臉頰,呼吸聲很輕很輕。
外面不知何時變了天,小雨淅淅瀝瀝,風吹著細密的雨絲往外刮,打在窗沿啪嗒啪嗒的響。
褚辭進了門,下意識望向床鋪上蓋了半邊被子的少年,剩下的一半被踢到一邊,睡得歪七扭八。
褚辭一揮手,門窗便被關上。
雨聲跟著變得很靜,很寧。
他走近,看了眼旁邊桌上一塊沒吃完的糕點,褚辭俯身,把踢得亂七八糟的被子理好給他重新蓋上。
暗光朦朧,飄浮著空氣中潮溼的泥土味。
褚辭起身,目光在少年臉上停留了兩秒,抬腿欲走。
手上突然一緊,腳下步伐生生頓住。
褚辭被抓住了手,溫度貼切似要將他灼燒,少年鼻音略重,聲線暗啞,“褚辭,外面下了好大的雨,你去哪兒?”
“……我回來一趟,有些事還沒處理完,馬上走。”
祈綏直言不諱,“褚辭,你是不是在躲我?”
“什麼?”
“你覺得我很蠢嗎?”
再蠢也該看出來了,他以前從來不會這樣。
褚辭頓了頓,沒有將手抽回來,轉身在床邊蹲下,就著這個姿勢,直視眼前的少年。
喉嚨彷彿被堵住,褚辭忍了好幾秒,一鼓作氣道:“綏綏,我想和你聊聊。”
“……”
祈綏沒回話。
兩人沉默,安靜得只有耳畔溼溼嗒嗒的小雨聲。
褚辭眸底暗色,不動聲色地抽回手。
談及這個話題實在沒做好心理準備,好幾次張了張唇,連個完整的音節都沒發出來。
他心裡懊惱,大腦一團漿糊,緊張得手心出了汗,避開對方的視線。
實在說不出口,褚辭選擇放棄,“算了,你先睡覺,等過幾天我再和你說。”
剛想要走,祈綏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厲聲道:“褚辭,你在躲什麼?你今天想說就好好說,不想說以後都別說了!”
氣氛一時沉默。
兩人如此對峙,耳畔似有暴雨轟鳴,心臟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