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一樣,我還看到我用指甲摳出的小洞。
我用鏟子將塑膠袋周圍的泥土挖掉,露出的部分越來越多。泥土的氣味非常古老,好像自冰河時期後就未被人動過。
我聽見街上增援的警車聲傳來,但在這裡,四周除了鳥叫蟲鳴,就只有我的鏟子的掘土聲。樹枝在微風中上下襬動,比起昨夜,這算是較為柔和的舞步。樹枝的陰影橫越過這個袋子,越過這群正等著袋子出土的幾張嚴肅的臉。我看到映在塑膠袋上的樹影,就像一出皮影戲一樣。
15分鐘後,土墩已經變成一個凹坑,已經可以看到一半以上的袋子。我放下鏟子,抓著扭曲的塑膠袋結,慢慢往上拉。和昨晚一樣,袋子文風未動。難道有人藏在地底下,抓住袋子另一頭和我玩拔河的遊戲嗎?
坎伯隆已拍了一些我挖土的情形,現在他站在我背後,把相機對準最佳角度,準備拍攝袋子拖出時的那一刻。我腦子閃過一句話:“記錄生命每一段珍貴的時刻”。還有死亡。我想。
我把手套上的泥土擦在牛仔褲上,然後一把抓住袋子,猛力一拉。袋子動了。雖然坑洞仍未完全放棄拉住這個塑膠袋,但我已經撼動了它的根部。我感 覺袋子動了一下,裡面的東西似乎在微微地重新移位。我吸了一口氣,更用力拉,試著在不把袋子扯破的情況下將把它拉出來。袋子又動了一下,但馬上回到原位。
我站穩腳跟,再加點力拉,藏在地下的對手似乎放棄了這場比賽。袋子開始滑動了一下,我把塑膠袋纏繞在手上,一步步後退,慢慢把袋子拉出洞中。
我一把塑膠袋拖出來,便鬆手退到後方。一個普通的垃圾袋,在北美家家戶戶廚房和垃圾場常見的那種。袋口扎得很牢,裡面的東西很鼓,可是它並不重。這究竟是不是好兆頭?我希望袋子裡裝的是一具狗屍體,而被眾人嘲笑羞辱一般;還是希望裡面是一具人的屍骸,以證明我是對的?
坎伯隆疾步向前,拿起相機拍了一系列的相片。我脫下一隻手套,從口袋內拿出一把瑞士刀。
當坎伯隆拍完後,我蹲在袋子旁邊。我的手微微顫抖著,但我還是用指甲抵住瑞士刀上的新月形凹痕,把刀片推出。不鏽鋼刀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眼光芒。我在袋子末端選了一點,準備由此劃開。我感覺背後有五雙眼睛正盯著我的舉動。
我轉頭看著拉蒙斯。在樹木的光影中,他的形貌晃動著,似乎正不斷改變形狀。拉蒙斯對我點點頭,於是我便舉起刀子準備劃下。
就在刀子要刺入塑膠袋時,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我動作暫停,仔細聽著這個像鐵鏈撞擊般的聲音。大家都聽見了,但是隻有貝坦德把大家的想法吼出來。
“那是他媽的什麼聲音?”他叫著。
十七
突如其來的,是一陣嘈雜的喧擾聲。狗狂亂吠叫,夾雜著人聲嘶昂,一陣陣傳來,時高時低,但無法聽清楚他們在吼什麼。騷亂是在修道院內,就在我們的左邊。我第一個念頭是,昨晚那個神密人又出現了,使得所有警察(和至少一隻德國牧羊犬)全加入了追逐。
我看了萊恩和其他人一眼。和我一樣,他們全呆在那裡。連波利爾神父也呆住了,一隻手放在嘴唇上,忘了繼續撥弄鬍子。
此時,一個聲音逐漸接近,似乎有人急忙撥開林間枝葉跑來。我們所有人像被同一個開關操縱,同時轉頭看去。在不遠的樹林裡,傳來叫聲。
“萊恩?你在哪裡?”
“在這。”
我們同時轉向聲音來源方向。
“媽的!”樹枝斷裂和葉子沙沙作響的聲音越來越接近。“哎喲!”
一位魁北克警局的警察出現了,他用力撥開樹枝,嘴巴不停咕收抱怨。他肥胖的臉上一片紅潤,上氣不接下氣直喘著,一顆顆的汗水凝結在他的眉毛上,溼掉的頭髮一撮撮倒在光禿禿的前額上。他看到我們,先彎腰把手放在膝蓋上喘氣。我看見他頭上有一些被小樹枝劃傷的痕跡。
他好不容易才挺直身,伸出拇指比著他來的方向。他喘著氣說,聲音聽起來像穿過塞住的過濾器:“萊恩,你最好去那裡一下。那隻該死的狗現在就像瘋了一樣。”
我透過眼角餘光,發現波利爾神父又劃了一個十字。剛才在挖掘時,他也做過一次這動作。
“什麼?”萊恩張大眼睛,一臉迷惑。
“照你吩咐的,德薩摩牽它到處逛了一遍,結果那個畜牲繞著一個點打轉,不停狂吠。”他停了一下。“你聽聽它的叫聲!”
“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