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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加思索,立刻跳下水泥石塊,鑽進人群之中。頓時,汗水、防曬油和走味的啤酒等味道,立即包圍了我。我把頭放低,顧不了平常的禮貌,拼命向 前鑽,像推土機一樣把擋在前面的人推開,直往聖傑魁斯的方向跑去。我沒有警徽可以幫我開路,只好不理會路人的目光。一些被我推開的人會說兩句玩笑話,一些 人則在我背後咒罵,三字經不絕於耳。
在數以百計的人群中尋找那頂橘色棒球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決定先推進到剛才發現他的那個地方再說,於是便繼續推開人群,像除雪機把積雪向兩旁推開,往聖羅倫斯街前進。
眼看離聖凱薩琳街只有幾步之遙,突然,我的肩膀被一隻大手粗魯地扣住。那個人一把扯住我的脖子和頭髮。我下巴一緊,似乎聽到脖子裡好像有什麼 東西折斷。這個人把我往後拉,靠在他的胸膛上。我感覺到他身上的熱氣,聞到他身上的汗臭味,好像我的頭髮和脊背都已被他的汗水浸溼。一個人的臉湊近我耳 邊,我立刻聞到一股混合了酒味、煙味和食物的臭氣。
“喂!你胡亂推人,急什麼急?”
我很想回答,但卻說不出話。他看我不回答,便更加生氣了,他放開我的頭髮和脖子,雙手往我的背上用力一推。我整個人像被髮射出去的管炮,巨大 的力量使我連打兩個圈,飛向一位穿短裙和高跟鞋的婦女。她尖叫起來,附近的路人則稍微向四周散開。我張開雙手,試圖保持平衡,但已來不及了,我重重摔向地 面。
我本能地用雙手護住頭部,感覺到右臉頰擦過地面,刮掉一些皮,鮮血開始流出來。當我想用雙手撐地站起來時,一個經過的路人卻一腳踩在我的手指上。我眼前什麼也看不到,只看到路過人群的膝蓋、腿和腳。
我蜷曲著身體,手腳並用地想站起來,但是卻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往的行人沒有人停下來拉我一把。
而後,我聽見一聲怒吼,覺得人群稍稍後退。我周遭形成了一個小小空間,一隻手伸至我面前,從手指的動作看得出這個人很不耐煩。我抓住這隻手,借力將自己拉起來,再度接觸到陽光和空氣。
我定睛一看,拉我起來的人竟然是克勞得爾。他一隻手拉我起來,另一隻手則揮舞著驅趕開群眾。我看見他的嘴唇在動,但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和往 常一樣,他看起來非常焦躁,然而,他從來就沒有過好臉色。他把話說完,停了一下,然後轉身看著我,打量一遍我膝蓋、手肘和右臉頰的擦傷,然後甩掉我的手, 從口袋掏出手帕,以手勢要我把臉上的血擦掉。我接過手帕,手不停地顫抖。我用手帕吸掉血漬和塵土,把手帕折到乾淨的一面,然後按住臉頰上的傷口。
克勞得爾靠過來,在我耳旁吼道:“跟著我走!”
我點點頭。
他朝博傑街西側走去,那裡的人群較少。我拖著蹣跚步伐跟在他後面。之後,他轉身開始向車子的方向移動。我大步向前,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他停下來,一臉迷惑地看著我。我激動地搖著頭,他的眉毛皺成了V字。
“他在那邊!”我尖聲說,指著相反的方向。“我剛才看到他了。”
一個行人匆匆從我們之間穿過。他手裡拿著霜洪淋甜筒,融化的紅色奶水滴在他的肚子上,像一點一點的血跡。
克勞得爾眉毛的曲線緩和下來。“你回到車上。”他說。
“我看到他出現在聖凱薩琳街!”我又說了一遍,心想他剛才可能沒聽清楚我說什麼。“他正朝聖羅倫街過去!”我歇斯底里地叫著,聲音尖銳得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這果然引起他的注意。他猶豫了一秒,評估我臉部和四肢的傷勢。
“你沒事吧?”
“沒事。”
“你自己能走回車子那裡?”
“沒問題。”
“好!”他轉身要走。“等一下。”我提起顫抖的雙腳,跨過空地邊膝蓋高的生鏽鐵網,走向一個水泥石塊,爬了上去。我向人海中望去,尋找橘色的 帽子。什麼也沒看到。克勞得爾在一旁焦躁地看著我,目光一下子打量人群,一下子又回到我身上。他的模樣讓我聯想起一隻等待出發訊號的雪橇犬。
最後,我搖搖頭,對他揮手。
“去吧,我在這裡守望。”
克勞得爾離開空地,朝我指的方向,一路推開人群前進。才不過幾分鐘時間,聖凱薩琳街上的人潮更加擁擠了。克勞得爾不像是走人人潮,而是人潮把他給吞噬了。
我一直在人群中搜尋著,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