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可輕視。”機要官員趕忙提醒道:“弘光時確有偽太子北來,朝廷官員也皆知其假冒,且無人提出異議。然有對福王繼位不滿者乘機興風作浪,散佈流言蜚語,掀起一片喧譁。朝廷越說是假,遠近越疑其真。一直鬧到朝廷覆亡。方告平息。”
朱永興想了想,說道:“若是真的呢?”
“弘光帝曾面諭群臣:‘有一稚子言是先帝東宮,若是真先帝之子即朕之子。當撫養優恤,不令失所’。”機要官員很有才華,複述得一字不差。
朱永興微微一笑,說道:“便如此辦吧!先將其接來廣州,勿使清廷捕殺,或是以此作文章。若是真的。便由政府安排供養;若是假的,便治罪處罰。”
“殿下。”機要官員看了趙王白文選一眼。有些猶豫。
“趙王忠心無二,不必避諱。”朱永興擺了擺手。讓機要官員直說無妨。
“那韃虜佔領北京後,太子慈烺被其外祖父周奎獻於清廷,清廷藉口說太子是假冒,殺死了太子,並且把證明太子不是假冒的十餘人也全部殺死,而說太子是假冒的人都活了下來。”機要官員說道:“清廷每破獲朱三太子案,皆稱之為偽冒,然卻必殺之。”
朱永興想了想,搖頭道:“韃虜以異族入主中原,自然害怕民眾歸心明代皇子。而若殺真太子,又有悖於其一向所宣稱的善待明朝宗室,故皆稱為偽。然今形勢大不同,孤沒有擔憂之理。嗯,先把人帶到廣州,待孤回去後再作定奪。”
“屬下遵命。”機要官員有些不情願地告退而出。
“殿下,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更不可有婦人之仁。”白文選在旁委婉地勸道:“別有用心者尚在,要提防他們藉此興風作浪啊!”
朱永興輕輕嘆了口氣,說道:“此人無論是真是假,皆殺不得。當今皇上仍在,大位已定,一個只知東躲,毫無反清復明之心的朱三太子豈能登大寶?況且,孤這個朝廷留守越俎代皰,豈不是授人以柄?嗯,孤若沒有此氣量,連烈皇親子亦容不下,日後又將如何對——”說著,朱永興伸手指了指南面,苦笑一聲,“孤雖未對晉王明言,但卻說過不向皇族揮刀。嗯,大概是這麼個意思,晉王自是心知。”
白文選想了想,也嘆息道:“殿下不易呀!這個朱三太子,不管真假,還是活著好。如殿下所言,其既無覬覦大寶之能,亦無反清復明之心。這麼多年只顧得躲藏,庸才耳!”
“趙王知吾心啊!”朱永興嘆息著,指了指地圖,說道:“今我明軍勢盛,乃統合各部之功。然派系宿怨仍在,若不使將領疑懼,唯有以誠相待,守諾如金。若出爾反爾,眾部勢必離心,中興大業豈不毀於一旦?”
白文選慨嘆頜首,深以為然。現在各部都屬明軍系列,聽命於朝廷,聽命於朱永興,但象朱永興所說,派系舊怨哪能一下子消除?大西軍,大順軍,原南明軍隊,再加上可能反正的吳軍,皆有歷史積恨,若不謹慎處置,以公心相對,配合協同便是一個問題,甚至火併衝突也有可能。
“討朔軍在楚,這吳軍若反正,怕是暫時不宜與其會合吧?”朱永興點著地圖,對白文選苦笑道。
“確是不宜。”白文選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那便只好與徵朔軍合力先下湘省。嗯,吳三桂若封王,那十三家那邊——”
吳三桂與大順軍可謂是血海深仇,從山海關聯合滿清擊敗李自成後。那是一路追殺,斬殺無數。兩家若會師,在沒有事先做工作的情況下,尷尬是肯定的,最怕是因此起了衝突。而且。吳三桂一反正便封王,十三家若沒有相對的封賞,豈能心理平衡?
“自是少不了一個親王。”朱永興微微一笑,說道:“連下鄖、襄數城,又克復重鎮夷陵,積功亦該有此封賞。”
“殿下心細如微。原不需我多言的。”白文選釋然笑道:“殿下來得可巧,屬下小兒後日滿月,不知殿下可否紆尊降貴——”
“哦,此等喜事為何不書信告知?”朱永興愣了一下,歉然道:“孤竟未帶恭賀之禮。這實在是——孤馬上令人補辦,也一定去喝滿月酒,沾沾喜氣。”
“呵呵,沾喜氣的是屬下,是屬下全家。”白文選喜不自勝,搓著手道:“殿下能親至,實在是屬下的福份,是小兒的福份。是全家的福份”
飽暖思淫慾?嗯,也不能這麼說。自己都三妻四妾,有了兩個女兒。還不讓人家娶妻生子啦?再說,白文選已過中年,如今有後,確也是大喜事一件。朱永興轉而又有些擔心,白文選會不會過於安逸,而失去了往日的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