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看來,周海山他們當年果然對案子做了手腳,否則也不至於如此惶恐,竟連老檔案室都給燒了。”師傅微微頷首,深吸一口氣,說,“既然你們今天提起了,那我就說說積壓在我心底三十多年的疑問吧。總的來說,當年案子結得太過草率,有很多疑點沒有捋清楚,而且審訊中可能使用了刑訊逼供,所以我認同你們說的,那很可能是一起冤案。”師父頓了頓,凝神回憶了一會兒,繼續說,“白秀雲一案對我來說,記憶深刻,不僅僅因為剛剛說的原因,更主要的那是我從部隊轉業到大要案隊所參與偵辦的第一起案子。大致情況是這樣的:案發那天早晨6點左右,緊挨著白秀雲家的鄰居,聽到一陣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哭聲持續了很久,鄰居有點擔心,便出來看看白秀雲家發生了什麼,結果就看到白秀雲像個大雪人似的坐在她家院子裡的鞦韆上”
“麻煩您說得再詳細些,對我們分析兇手的行為特徵很有幫助。”韓印從隨身的揹包中拿出一支錄音筆,放到病床邊的茶几上。
“好。”師傅沉默片刻,在腦海裡仔細搜尋了一下當年的記憶,道,“當時院門和房門都是敞開的,客廳裡很亂,白秀雲的睡衣被撕碎扔在地上,她兒子睡在客廳裡的小床上。法醫判斷白秀雲是在客廳裡被掐死的,然後被拖到院子裡擺到鞦韆上,死亡時間大概在發現屍體的9個小時之前。白秀雲臉部遭到大面積重擊,下體被塞入兩支彩色蠟筆,死前有性交的跡象,但下體損傷不大,在其大腿內側發現了精斑,客廳茶几上有一盒蠟筆,很新,像是剛開封的,不過少了塞在白秀雲下體裡的兩支。雪是凌晨才下的,因此沒發現腳印,但在客廳沙發茶几等處以及蠟筆盒上,各提取到不屬於白秀雲的一組指紋,茶几和沙發上的指紋很亂,經鑑定是來自同一個人。”師傅拿起放在床邊茶几上的水杯,潤了潤喉接著說,“當時是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末,幾乎鮮有謀殺案發生,更別提如此怪異殘忍的作案手段了,所以案子一出,幾乎可以用震驚整個國家來形容。考慮到案件性質惡劣,一旦洩露出去可能會引起大範圍的社會恐慌情緒;另外當時時局複雜,同時也擔心敵特勢力藉機擾亂民心,以至案發後市局立即將案件全面封鎖,指派當時我所在的全域性破案率最高的大要案隊第一小組,以‘隱秘’的方式,‘限期’偵破該案。結案後,所有資料歸檔作為絕密封存,任何人未經市局領導批准不得調閱,也未向社會通報過此案,就好像那案子從未發生過似的。”
“為什麼會抓錯兇手呢?”顧菲菲趁著師傅喘口氣的工夫,插話問道。
“唉,其實主要是因為辦案組一開始就選錯了偵破方向。”師傅嘆口氣,道,“當時組裡把偵破側重點放在彩色蠟筆上。那個時候商品資源匱乏,彩色蠟筆很不好買,而且非常貴,白秀雲一個人拉扯個孩子是不會捨得買的,那麼肯定就是有人送給她的。而送這樣一個昂貴的東西去給一個單身少婦,這裡面恐怕有著牽扯不清的曖昧關係,於是組裡初步判斷:白秀雲一案,很可能是一起求愛不成,導致惱羞成怒,進而強姦殺人的案子,希望能透過彩色蠟筆牽出兇手。
“基於這一判斷,我們秘密詢問了白秀雲單位的同事以及她周圍的社會關係。據她的同事也是好朋友梁豔反映:白秀雲被殺當天中午,有一個相貌平平的矮胖男人到單位來找她,下午白秀雲回來梁豔追問她,她說那男的是她的初中同學,正在追求她。梁豔覺得,蠟筆很可能就是那男的獻殷勤送的。我們透過樑豔的描述,找到那個男人。他叫徐宏,是一家國營百貨商店的售貨員,他承認在和白秀雲交往,但矢口否認蠟筆是他送的。可是我們對指紋做比對以後,發現他的指紋與我們在蠟筆盒上提取的指紋是吻合的,於是就把他抓到隊裡審問。
“那時,差不多組裡所有人都傾向於徐宏是兇手,而進一步對精液做測試,也正好吻合徐宏的血型,由此看起來證據鏈已經形成了。由於當時破案時限已到,市裡和局裡不斷向辦案組施加壓力,所以在自認為證據確鑿,但還未取得徐宏口供的情形下,辦案組負責人便急著向局裡彙報說兇手抓到了,局領導十分高興,立即向市裡通報,市裡領導也當即表示要進行嘉獎。
“可沒想到隨後的審訊並不順利,對於我們提出的證據,徐宏都給出了看似合理的解釋。他承認蠟筆是他送的,而之所以一開始否認,是因為蠟筆是他在商店庫房裡偷的;同時他也承認白秀雲大腿內側的精液是屬於他的,但強調他們是在中午時候彼此自願發生性關係的。其實他的話倒是蠻符合實際狀況,屍體上確實未有強姦造成的嚴重撕裂傷。但辦案組那時已是騎虎難下,放